早安!三国打工人(752)+番外
这一次青州兵知道她的厉害了,很是乖觉,没有人再去劫掠附近兖州人的村庄。有人会问那些村庄要不要帮工,有人去问附近那些世家要不要田客。村庄是没什么余粮雇佣帮工的,世家豪强倒是带走了几百个看起来身强力壮,又相对老实些的降兵。
剩下大批的降兵就这么渐渐地走远了,入夜了就在路边生火造饭,互相依靠取暖入眠,天亮了就继续走。
他们就这样往青州的方向走,很快就散开了,多不过数十人,少不过几人。毕竟他们都是壮年男子,一般的流寇不敢袭击他们,而聚集在一起又很难获得充足的食物。
这些无知无识的青州兵渐渐走上了两条道路。
其中一些人走了近百里时,忽然骚动起来。
“那是小陆将军的旗帜!”他们嚷道,“那也是咱们青州人吧?”
他们可以大着胆子上前,问一问路!甚至讨一点水来喝,讨几个饼子来吃的!
而那些似乎在外游荡的斥候见了他们也不惊讶,而是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与他们一起吃一点简陋的干粮,并且坐下来好好聊一聊陆将军的恩义。
有些青州兵听了很羞愧,也很感动,还有些便动了心,问能不能跟着将军,当个民夫也行,打仗他们也很拿手!要是能攒下一点清白名声和犒赏,再归乡时是不是说出去也有光了?
但还有一些人的命运是陆悬鱼也始料未及的。
他们也是慢慢地散开,或许有些庆幸,或许有些不安,或许有些牢骚地走过水泽,最后选了一条比较干爽结实的土路,他们也在思考被陆廉释放后,接下来的命运。
当不当贼寇两说,至少他们是不敢在陆廉可能出现的地方当贼,那要是有个可以凭力气干点活,换一顿饭吃的地方过冬,他们也愿意安安稳稳地留下来啊。
当他们这样一边走路,一边嘀嘀咕咕时,土路尽头渐渐起了烟尘。
那条路相对宽敞些,约有丈余宽,因此既适合他们这些行人走,也适合骑兵走。
一队骑兵就这样出现了。
像是梦一样的骑兵,所有人都穿甲,所有人都带了武器,所有人胯下的战马都膘肥体壮。
连旗帜都那样华美,因此骑兵脸上也自然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傲慢。
……那是袁公的兵马!其中有识字的青州兵这样判断了出来!是一位姓鞠的将军所领兵马!
他们原本应该躲起来的,但见到是袁公的兵马,立刻欣喜地上前了!
这样体面的兵马,后面一定跟着辎重,曹公和袁公那样亲善,他们必定也能求来一点粮食——
“尔等是何人!”
有人夹了一下马腹,居高临下地喝问。
那些青州兵连忙凑上去回话,“我们都是曹公的兵卒!被派去攻打陆廉,此战不利,因此……”
骑兵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武将,抬眼皮看了一眼他们。
“留着这些挡路的家伙作甚?”
“……将军?”
“都杀了,”鞠义说,“省得他们去为陆廉通风报信。”
第464章
那些青州兵可能手上沾过很多血。
他们跟随曹操的脚步屠戮徐州时,十余城无复鸡犬,那副惨状映在他们眼里,最后却什么都没落下。
因为徐州人怎么能算是“人”呢?
当兵打仗的时间久了,他们都已经练出来这门本领,除了自己家乡的亲友故旧,除了有数的同袍,其余人是算不得人的。因此那些平民怎么死,死多少,在他们看来都和野鸡野狗没什么区别。
因此当鞠义的骑兵拎着马槊向他们而来时,他们虽然讶异、恐惧、绝望,但也没有什么人怒斥鞠义这种残杀友军的行为如何不仁不义。
他们在讶异之后接受了他们的命运,像秋风经过荒原上的野草那样,一片片地倒下。
鲜血浸湿了泥土,马蹄踩过的时候,带起了一串黑红色的马蹄印。
为首的武将看了一眼,皱皱眉。
有乖觉的士兵将尸体都扔到路两边去了。
大军继续向前行进,只耽误了片刻,甚至也算不上是耽误。
他们在之前和之后的路上都遇到了不少青州兵,他们也都是这样处置的,这些冀州骑兵无论是行军的效率还是杀人的效率都相当出色,因此在水泽中缓慢前行的青州兵根本无从得知这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的尸体是数日后被陆廉的斥候发现的,即使知道“杀光所有看到他们行军的路人”也是普通武将的惯用策略,但斥候们还是震惊了,震惊于这支兵马对友军也能肆无忌惮下杀手的残暴。
而那时鞠义的主力已经离陆廉的营寨很近了。
鞠义原本不是一个残暴的人,他只是性情骄纵狂妄了些,但当他心情不好,而又无法对这种坏心情的源头做些什么时,他的骄纵狂妄就化为了对他人的残暴。
而令他心情低落,郁郁不得志,以至于要用残暴来发泄一下的源头——其实是正在下邳悠闲度日的尚书令杨彪。
在陈琳写檄文给青徐上下一顿痛骂之后,杨彪借天子的手,用朝廷征辟的公文回击了那群吃饱饭不做人的谋士们,而鞠义被池鱼了——杨彪知道他是韩馥的旧部下,特意表他一个平北将军,意指朝廷认可的冀州统治者一直是韩馥,即使韩馥死了,这份荣誉也该由他的部下来继承,而非反贼袁绍。
……但对于鞠义来说,旧主和新主有什么区别呢!他为韩馥流过血,但也为袁绍立过功啊!不错,他确实偶尔做事不走脑子,跋扈了一点,但他确实立过功啊!
朝廷的文书说不定也是看他勇武善战才给他的!关他的故主什么事嘛!
就因为大家都装病,而他满不在乎惯了,不曾装病,所以被发配到许攸手下,这就多少有点侮辱人了吧!
许攸待他倒是十分客气,并不曾冷落羞辱他,但这个位置本身已经是一种羞辱了!
因此许攸派他领五千冀州兵,再加他自己的部曲去攻打陆廉时,鞠义憋着一股气就出城了,他是一定要砍下那个杀猪的小妇人的脑袋,带回来给许攸,给明公,给天下人看一看的!朝廷封他作平北将军,根本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就是因为他值得!
没错!等他砍了陆廉,他也该封个侯了!
脑袋还好好长在脖子上的陆悬鱼并没有意识到冀州阵营里有那么多人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在处置完军务时会晃一晃它,在看到平平无奇的大锅饭时也会晃一晃它。
在偶尔看到司马懿路过时,她会晃得最厉害。
……司马懿又开始躺平了。
躺得也不算特别平,但他还是坚持那个吃独食的习惯,大家都是一碗饭一勺菜汤时,他的帐篷外总能传来烤点什么的声音和气味。
大家看他是世家贵公子,用的又是自己的钱,而且也算帮了平民百姓一把,不好说什么。
……但这个人缘就不能细想了。
有一次特别夸张,好像是炮制某只倒霉的水鸟时,仆役一不小心倒了灶,司马懿还差遣他们跑来借她的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