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762)+番外
三将军吐了一口口水,“这贼人竟此时攻城!”
“黄河水浅,此时可渡,”陆白说道,“咱们立刻从南门冲出去——”
“嗯,嗯,”臧霸立刻出声了,“泰山军可在南岸为援。”
张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三将军。
这位名士出身的武将表情极其自然。
“那诸位领兵立刻出发吧,”他说,“我来殿后。”
皱眉琢磨事儿的张飞忽然抬起了头;
陆白身体僵了一下;
臧霸反应得倒是最快的,“他们推了那样的云梯车走过来总需时间!咱们弃了辎重!不怕走不脱!”
三将军忽然又看了臧霸一眼。
这位雄壮威猛,看起来很不像是会动脑子的将军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吧,”他说,“陆校尉的健妇营先——”
陆白咬了咬牙,“三将军,我有神弩手,亦可襄助孟高公!”
时间其实只有片刻,但在这个小小的县府里,四个人好像经历了一整个大汉从高祖到当今天子的变迁一般。
三将军忽然一乐,“既然这样,宣高先行撤去南岸便是!”
云梯车还在缓缓靠近。
它那样的庞然大物,离得越近,车轮碾过泥土所发出的隆隆声就越清晰,越响亮,仿佛碾过的不是这片土地,而是芸芸众生。
臧霸的泰山军先自南门离开,他们跑得很快,几乎没有带什么辎重。
冀州军跟在云梯车的身边,催促着民夫继续向前。
剩下三支兵马中的伤员也被板车载着着,从南门拉出去了。
有人奋力地想从车上爬下来,眼睛赤红地看着同袍沉默的背影。
流水并不急,但渡河的士兵溅起了无数水花。
战鼓跟在云梯车的后面,鼓手的额头沁出了汗珠,鼓槌重重地砸下! 像是砸在守军的心上!
士兵们已经跟着云梯车过来了,他们依附着它,保护着它,跟随着它,他们的目光那样冰冷,燃烧起了冰冷的火光!
张飞骑着马,拎着马槊,沉着一张脸守在城门的后面。
泰山军和伤兵都走尽了,轮到健妇营和张超的小沛军开始走。
他的身后渐渐起了尘埃,有许多来不及带走的牲口尾巴上被捆了些柴草,扫起了冲天的尘埃。
“传令弓兵弩手!”荀谌厉声道,“今日不将箭矢用完,便不许回营!”
那些强壮的弓·弩手得了令,立刻来到了前排,将箭矢对准天空!
乌压压如倾盆雨一般!片刻便将城头寥寥守军手上的藤牌扎成了刺猬!
“咱们走不走!”他们躲在藤牌后面,向城下喊,“将军!他们都走尽了没有!”
张飞皱起了眉头。
能走的都走尽了,只剩他这数百亲兵了,现在该他们撒丫子跑了。
但感觉还是有点不对劲。
“再射一轮!”
“再射一轮!”
“再射一轮!”
荀谌身边的传令官高声道,“再射一轮!”
“还有!”荀谌说道,“将战鼓敲得再响些!鼓手没吃饭吗!”
再响些!
河水潺潺。
一个时辰之后,那遮天蔽日的冀州旗帜,还是插在了范城的城头上。
几个人站在黄河南岸,脸色都不怎么好。
除了有少许士兵因为渡河而着凉感冒,还有几个士兵跑得有点慌张,扭伤了脚之外,他们将全部兵马都带出来了,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但他们舍弃了一些辎重,这也是确确实实的事。
粮食是尽量能运的都运走了,但那些笨重的东西,比如一些钱帛,比如一些牲口,比如某个小兵心心念念的连枝宫灯,都落在了范城里,来不及带出。
那个小兵哭得很厉害,尤其她旁边是头上顶着一头牛的智者,惨烈对比之下,哭得就更厉害了。
“就万万没想到,”臧霸咬着牙,望着河对岸,“荀家小儿,竟比我还——”
另外三个人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荀谌是坐着轺车进的范城。
没用云梯车,没用冲车,没用先登的士兵,用了一些箭,还让两个击鼓的士兵累倒了,抬下去抱着犒赏吃小灶了。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损失。
在冀州军的欢呼声中,这位主将挺了挺胸,露出了一个灿烂微笑。
“工官何在?”
身侧的副将愣了一下,“将军要工官前来吗?”
“不必,”荀谌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变,“将我今早写的那封信,还有受许子远之令,督建云梯的那几名工官,一起送去主公那里便是。”
第471章
有士兵弯下腰,眯着眼,仔仔细细地去看那盏连枝宫灯。
“这么金贵?”
那不是宫里带出来的宫灯,上面没有错金银,也没有精雕细琢的手艺,在这种奢侈品中很平凡。
但它被人用细布一点点地缠了起来,每一个枝条都用布缠了起来,灯盏也擦得干干净净,将布条卸下后,整座连枝灯泛着黄铜最纯正温和的光亮。
于是士兵们无师自通了,“朝廷曾巡幸范城,说不定是天子曾用过的!”
他们因此为了这座宫灯的归属吵了一架,直到队率走过来,用两匹布把它换走。
那个队率的理由很充分:你以为它为什么被落下?
“这东西你要怎么带回去”的难题难倒了之前健妇营的女兵,现在也迫使这几个冀州兵忍痛放弃了它。
进城时难免闹哄哄的,很快所有的战利品都有了归属,所有的房屋也都住进去了喜气洋洋的新客。
队率扛着那座宫灯,小心翼翼地往县府进发,想要给他们的郎君献个宝贝时,荀谌就坐在里面,对面也是一座连枝灯。
这才是一座宫中带出来的连枝宫灯。
豪富之家喜欢将五铢钱挂在灯树上,看起来既富贵,又豪气,但宫中就未必。
当今天子从宫中带出来的那座连枝灯是一头雄鹿的造型,鹿身雄伟,鹿角如枝,在鹿角上点起灯盏后,雄鹿昂首屹立,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座宫灯在那个夜里流散了,后来辗转进了冀州,落到了营中。
——就像天子的权威一样,荀谌想,这也许会是个好兆头。
他的信使已经出发了,带上了捷报,以及几个倒霉的工官。
那些人进城时的满脸喜悦变成了不可置信的惊骇,而后便是滚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们一个个地说起他们根本没从这种工程里获利多少,一座云梯车造价千万,其实落在手里的也不过十几万钱罢了,给妇人买几匹蜀锦也难啊!他们拿着这一点钱,整日里提心吊胆,他们也是无辜的!他们也是受害者!
他们在路上不断地哀求荀谌的部曲,渐渐哀求就变成了威胁。
——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为谁效力吗!
——送我们去袁公处,难道袁公就会发落我们吗!
——这些云梯和冲车可是在许公授意下建起来的!咱们领的银钱也都孝敬了许公!
——小荀郎君惹旁人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惹得起许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