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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771)+番外

作者: 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对方回握住他的手,也很感慨,“监军家中不幸,在下略有耳闻,主公这般器重监军,岂会不为监军主持公道呢?”

很好,许攸想,那纸片一般的信飞是飞到他这里来了,但飞过来的水平不怎么样,这位毕竟是颍川人,又是武将,与那些世家还是相熟有限。

淳于琼拉着他的手,很热情地将他往营中带,许攸身后的部曲也就默不作声地下了马,跟着往营里进。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人,在来大营之前,许攸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了。

但当两旁亲兵掀开中军帐的帐帘,请他走进这座布置得十分舒适,很适合放松精神的帐篷时,许攸的头皮还是一瞬间绷紧了!

帐中没有什么杀气腾腾的刀斧手,有婢女,有案几,有美酒,有鱼脍,还有切好的水果和蜂蜜。

但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个身材略有些矮小,另一个瞎了一只眼。

“阿瞒?!”许攸的声音忽然一颤,“你如何在此?!”

曹操轻轻地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满,“你连路费也不留些与我,我不来寻故人,又有什么办法?许子远,你这人该杀啊!”

他虽然说着那样的狠话,但神情与语气里都透着一股埋怨与牢骚。

他与夏侯惇都没穿甲,只穿了一身半旧的细布衣服。

许攸看了一眼淳于琼,又扫了一眼中军帐,没看到半点危险的痕迹。

淳于琼也曾为西园八校尉之一,与曹操有同袍之义,曹操若是缺了军粮,困窘之下跑来刮他点钱粮,那再正常不过。

“孟德来寻故人,今日之宴,全是故人!”淳于琼哈哈大笑道,“岂不凑巧?”

有乐人从后帐转出来,穿着曲裾,抱着古琴,在一旁恭敬地等待示下。

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护卫,那些儿郎们全身着甲,就站在帐外,如猛兽一般威武彪悍。

许攸终于确定下来,曹操在这里只是一场意外。

“阿瞒,阿瞒,”他的脸上迅速堆起了笑容,“你须得信我,这都是主公的主意啊!”

“分别日久,好不容易相聚,今日不谈那些!”淳于琼大声说道,“就谈咱们素日的情谊如何?”

腰肢纤细的婢女走到门口处,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摆一摆,有仆役开始往里端热汤热菜了。

亲兵复又将帐门放下,将初冬的寒风隔绝在了帐外。

第477章

淳于琼屯扎了许多兵马,因此营寨是一座连着一座,大营套小营的,远远看去很是威风。

与穿梭其中的冀州军相比,无论是曹操带来那不足两千的老兵,还是许攸那一千余的部曲私兵,看起来都很寒酸。

但寒酸也要和寒酸比一比,许攸的兵寒酸在表面,那些辎车里装的东西可一点都不寒酸,现下一车车往营里运,车轮走过营前的荒草地,自然轧出了十分沉重的车辙。

那些东西是许攸的家产,那些部曲也是许攸的家产,但他们对这件事似乎没什么不满,甚至还很是自豪。他们将那些财货运进毗邻曹操军的营地时,神情的确是这样的。

于是只有一道栅栏之隔的两个人望见了,其中一个人就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这两个人也穿着半旧的细布直裾,头上束着发带,脚下踩着布靴,像两个落魄文人,很不起眼。

他们坐在营中的空地上,身下铺了毯子,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士人身上也裹了一条毯子,在那里围着篝火烤些什么东西。有许攸带来的部曲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烤的不是什么肥羊肥鸡,而是几个山药之后,神情就更鄙薄了。

两个人都感受到了这种鄙薄,但先出声的是荀攸。

“自从徐州归来之后,”荀攸似乎很不经意地说道,“奉孝便喜食烤薯了。”

“我原来一直喜欢鱼脍的,”郭嘉拿了根拨火棍儿在篝火下面的灰里拨来拨去,“这不是听说陈元龙之事么……”

荀攸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我还以为陆廉怠慢了你,只给你吃这东西呢。”

那根拨火棍儿一下子就没戳准,戳起了一蓬火星子。

于是郭嘉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尴尬,但立刻装得很若无其事。

“你也知道她出身寒微,”他说道,“她定然是觉得这东西已称得上珍馐美味。”

“我与阿瞒相识,远在仲简之前哪!”许攸挥了挥手,示意婢女为曹操斟满酒,“他与主公少时皆为游侠儿,还曾闻听人家新妇有颜色……”

曹操立刻将那盏酒喝了,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那等事!休听本初胡言乱语!”

这是一个很轻松的话题,少时荒唐点总没什么的,尤其还是荒唐在这些风流事上面,因此淳于琼也立刻凑起了趣儿,“然后如何?”

“然后他们混进观礼的人群之中,趁着夜色昏暗,看不分明,大呼有贼!仲简想一想,那是个什么场面!”许攸一面用竹箸敲着杯子,一面乐呵呵地,“阿瞒便是趁那个机会,将新妇劫了去!”

淳于琼将脖子抻得老长。

“接下来呢!”

“那青庐的宾客察觉之后,岂有不追之理呢?!于是阿瞒与主公慌不择路,他竟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当然是卖队友啦!

说到主公倒栽葱一头扎进了荆棘丛中,许攸手舞足蹈起来,淳于琼乐得拍起了大腿。

曹操此时倒是辩解了一句,“休如此编排本初!他不过是被绊了一跤,如何就头朝下了!”

说完这句话,曹操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帐篷里传出的声音快活极了。

两个没有酒,只有烤薯的家伙开始剥起山药。

“长文在青徐,也不知近况如何,”郭嘉啃了一口山药,“他既随父出仕徐州,书信断绝已有许久,当真挂念。”

荀攸想了一会儿,“还未娶亲。”

郭嘉那口山药突然就噎住了。

身旁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候着他端起一旁的水壶,往陶杯里倒了些热蜜水,一饮而尽之后,才继续说下去:

“从父写信与我说起的。”

说到了荀彧,郭嘉和荀攸又沉默了一会儿。

当他们重新讲起一个很轻松的话题,比如郭嘉这把瘦骨嶙峋的身子到底撑不撑得住,要不要给他弄个巫师过来烧点符水喝,刚刚那个称呼似乎短暂地划过去了。

他们很平静,很轻松地吃着算不上晚餐的晚餐,眉目中好像一丝阴鸷也没有。

隔了一道栅栏,许攸的部曲们也开始忙碌起晚餐,有人出去打水,有人出去捡柴,有人开始挖灶坑,有人清点着车上的粮米,准备分发今晚的食材。

太阳渐渐西斜,营中点起了火把,有满身烤肉气的仆役跑了过来,同荀攸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荀攸看了郭嘉一眼。

“公达若有胃口,自用便是,”郭嘉笑道,“我吃烤薯便是。”

于是这位中年谋士笑了,轻轻地对仆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