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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778)+番外

作者: 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姐姐低头干活,只是应了一声,妹妹一脸敢怒不敢言。

她伸头看看那并不高明的针线,“这活多少钱?”

“这两边的袖子加起来,正好一个大钱。”

“再给你加一个大钱,”她说,“你且说说。”

当小陆将军的部曲有多好呢?

那位姐姐表示,这在流民心中是想都不敢想的。

小陆将军名声很好,这意味着如果是真的,她肯定是个好人;如果是假的,她也很在乎她的名声;

她要行军打仗,自然要带着部曲,不至于苛待这些留下来的家眷,部曲们是她的私兵,那肯定是又有犒赏,又不至于带头冲锋的;

她又断然不会像那些豪强一般,见了自家田客的妻子女儿生得漂亮,就要掳进宅里去,那大家不就更安心了吗?

这个小妇人针线活做得马马虎虎,但是说话说得可利索了,不一会儿功夫,妹妹手里那个歪瓜裂枣的藤碗编完了,也凑过来开始叽叽呱呱。

“若是小陆将军愿意收了我家当部曲,她岂能让我们继续住窝棚呢?怎么不得得借我们些家伙,最好再来一辆板车!到时就可以挖些泥运过来,砌个泥屋,冬天也不怕了!”

“那靠着水泽的地虽荒,其实却肥呢!只是村落废了,咱们不敢自家去住,这要是小陆将军收个几百上千的部曲,那还怕什么贼寇野兽的!”

“而且还有!”

当妹妹的声音忽然转低,眉毛眼睛挤在一起,凑过去跟姐姐嘀嘀咕咕。

“我都听到了,”面前的顾客一脸无奈地说,“你们说当了部曲就不用被征发徭役了。”

当刘使君治下的自由民呢?

也不错,她们表示,如果她们有田产房屋的话,她们也愿意当刘使君治下的自由民,这个选项和当小陆将军的部曲那个选项是一样好的。

……她就大概明白了。

那件氅衣虽然原本就很朴素不起眼,但绣完之后,她硬是看不出来有啥区别。

……穷苦人身边什么都缺,针线也缺,没有什么各色的细线,用的最多的就是粗麻直接纺出的线,缝补是可以的,绣花就特别差劲了。

见她皱眉打量,两个小妇人还很有点惴惴不安。

好在这位贵人还是很和气地付了钱——双倍!

天色已经晚了,陆悬鱼是溜达出城的,当然也是溜达回去的。

溜达回去的路上看到有寒门出身的士人坐着鹿车,喜滋滋地往县府的方向奔,也有吃饱喝足的兵卒神色匆匆地赶回军营。

除此之外,豪强偶尔有一两个,阀阅世家没看见。

——毕竟这里很快要变成绞肉机,真正的狗大户早就搬走了。

市廛旁原本用来停马车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个小窝棚,没有点灯,在渐渐变暗的城市里寂静无声。

但她视力很好,透过尺寸捉襟见肘,根本搭不住整个窝棚的油布和干草,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一个个人。

他们好像睡着了,又没睡着。

第482章

县府中已经举行过一场酒宴了。

场面不大,规格也不高,宴请的主要就是这些寒门士人,一方面是因为狗大户基本都在王师没进许城前就派人示好下注过,吃也吃过了;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刘备礼贤下士,不愿厚此薄彼,顺便也看看这群人当中有没有什么可造之材。

她往县府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尽了。

街上有士兵敲一敲焦斗,准备执行宵禁,远远见到她时,就有点不客气地喝了一声。

“已至戌时,禁宵行夜游!”

她左右看看,发现士兵喊的是她。

……有点尴尬地将手揣进袖子里。

“一时不察,”她说,“我这就回去。”

“人人若都如你这样不察,许城岂不成了贼窝。”那个领头的小队长板着脸说道,“按律当笞十下!”

她很尴尬地在那里搓手,直到这一队士兵走过来,举着火把,上下打量她。

有人悄悄地扯了身旁的人衣角一下。

“这个,这个看着有些面熟……”

“呸!你面熟又如何?”被扯衣角的士兵小声骂了一句,“二将军说了,律令无分士庶!”

“我不是说他是这城中之人,”那人又小声道,“你不曾见过小陆将军吗?”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

然后终于凑上前来,用手遮了半张脸,悄悄耳语一句。

“放屁!”队率骂道,“小陆将军是个俏丽女郎!你看他哪里像了!”

……她听不下去了。

“你们要打就打,”她说,“不要在那里诋毁别人!”

队率扬头上下打量她。

“你为何夜行?”他问,“是家中有什么急事,要你出来寻医买药吗?”

“不是,”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我就是在城里四处转转,转久了忘了时辰了。”

后面那两个人士兵又开始嘀咕。

“不像。”

“确实不像,”他们这样说,“小陆将军领咱们破寿春,灭曹仁时,何等威严!”

“那领回县府吧,”队率说,“领回县府打。”

……当然不是一队士兵领她一个,那她面子太大了。

这群士兵给她绑了手,放在队伍后面,领着她继续在城里巡逻,她也跟着探头探脑地张望。

主公的谋士们还是干了点儿活的,给城里划分了几块棚户区,保不保暖不能强求,但夜里谁也不许出来,上厕所也得在窝棚里上。

有人半夜跑出来了,反正是说自己尿急,但也被抓住了,跟她一起做个伴。

……有点不人道。

……但听士兵们的说法,这样一来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棚户区的犯罪率。

……棚户区也有犯罪率,就挺真实的。

尽管他们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但流民里也分男女,也有人白日里想方设法攒了几个钱,编了一段席子,纺了一卷线,更不用提这些财物换来的粮食。

因此他们不仅会自发地生出偷盗,甚至还会为了一块掺了稗子的面饼而杀人。

“你这样的就少见,”士兵们指指点点,“明明穿得像个文士,举止却像个贼。”

“我怎么像贼了,”她抗议了一句,“你们只抓过我一个穿长袍的吗?”

“那也不是,也有吃醉了酒出来,倒在路边的,”一个人说,“还有跳墙去私会别人家妇人,被我们抓到的。”

“但被抓了之后面无愧色,还在那里四处张望的,就你一个!”

“确实,”那个被逮了的流民小声道,“比我还镇定呢。”

她不以为然地正准备撇撇嘴时,前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有火光随着就近了。

骑在马上的声音很威严,很正经,“这半城有何异动么?”

“将军!尚无异动!”

“许城新易其主,除却盗匪,城中或有奸细,尔等不可松懈!若遇到可疑之人,立刻报来与我!”

听了这话,忽然有人推了她一下,“将军!此人可疑!”

“虽作士人装束,却既无随从,又无车马,深夜走在街上,”士兵嚷道,“连个火把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