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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966)+番外

作者: 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如何能留下吴侯?

靠武力不行,靠世家更不行。

武力不能拒陆廉关羽,世家则是一群墙头草。

但孙权并非毫无优势。

孙氏父子代耕耘江东,将这片山贼频出,民不聊生的土地治理成今天的模样,他们对江东的控制力绝对是有的。

所以,不如将所有会影响到江东稳定的,损害孙权继承权的人都通通拿掉,剩下孙权自己和那些在田里耕种的,泥屋里纺织的,江边撒网的泥腿子们绑在一起,怎么样?

看看陆廉还会对他下刀吗?

这个谈判失败了。

但张昭一点都没有生气,准确说,他满意极了。

只有诸葛亮板着脸,像是生气了的样子,但眼睛又很亮,“张公何必自污?”

“孙伯符将军弃世之前,将吴侯交付与我,”张昭还是那样平静的笑容,“我不能负了他。”

船离岸边越来越近了。

程普已经从暴怒中完全冷静了下来。

“你这样一番筹谋,背上叛主的骂名,也不过为吴侯再谋得十年罢了。”

“十年已足够。”周瑜说道。

“如何足够?”

“我向吴侯进言,‘陆廉功高而不赏,刘备位重而无嗣,这是主公的机会,只要盘踞在江东,自然能够坐看大势成败。’”

“若是十年后大汉百战百胜,已平定天下了呢?”

这个俊朗斯文的青年笑了。

“那咱们就牵几条好猎狗,同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去。”

程普沉默了很久。

艨艟已经靠岸,有士兵跑上码头,在牵引楼船,一时呼呼喝喝,热闹非常。

他看着那个既定的,黯淡的未来,忍不住开口,最后问了周瑜一个问题:

“既已筹谋周全,江东还赖诸君辅佐吴侯,公瑾又何必与我这等老朽同赴江北?”

那个披着雪色罩袍的年轻将军已经走向下船的踏板,听到这个问题,脚步便停了一停。

“在下年纪尚幼,不曾与诸位同在破虏将军阵前效力,一直引以为憾。今日能与程公同归,”他声音爽朗,如同雨后万里晴空,“是周瑜之幸也!”

孙权在太湖旁的那座宅邸里正等待着他们。

他看起来比初见时更加憔悴了,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哭了很久,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的姿态谦卑,甚至可以说是凄惨地跪倒在地上,表示他已经将武将和宗室都送走了,他是大汉最忠心的臣子,随时愿意作为一个小卒为大汉冲锋陷阵地效死。

他只有一个请求。

“我父兄的墓,都在江东,”他满脸的泪水,哽咽着望向陆悬鱼和诸葛亮,“请让我替他们守墓吧!”

……吴侯大声哭泣起来!

哭得她如坐针毡!

哭得诸葛亮赶紧跑过去,掏出细布给他擦脸,然后孙权一把抱住诸葛亮,在他怀里继续毫无形象地呜呜呜哭个不停。

……这个画面就特别的没眼看,不仅没眼看,她觉得过后只要想起来,就会打个寒战。

……反正她是坚决不去哄的。

孙权在诸葛亮怀里渐渐止住了泪水,抬起头,扶着诸葛亮的胳膊,用一双惹人怜爱的眸子注视着这个英伟的年轻人。

“孔明先生……”他轻声唤道。

诸葛亮似乎也打了一个寒战。

……不确定,再看看。

“吴侯既有如此孝悌忠贞之心,”诸葛亮轻声道,“在下当回复朝廷与平原公,请吴侯继续驻守江东就是。”

孙权扶着诸葛亮胳膊的那只手上,青筋一瞬间迸了出来,但就像她上一个错觉一样,在下一瞬间也消失了。

但他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里盛满了亮光,“先生之恩,孤当何报啊!”

诸葛亮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他最后也没说出来点什么。

他也只有一十岁,江东这群人的心眼已经够刺激了,孙权临了这一处就更刺激了,他一时竟然想不出一个更得体的回应。

于是他只是也用力摇晃了一下吴侯,然后转过半个头,求助似的看向大将军。

大将军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坐在席子上,伸着脖子,张着嘴,像一个傻子一样看着这一幕。

第615章

平原公的使者准备回下邳了,消息一出,吴郡世家立刻小小地骚动起来。

不错,孙权是获得了刘备的背书,从此就算搭上老刘家这条船,得了一张长期饭票了,可是世家们很不甘心哪!

按照他们所谋划的,应该是给江东孙氏的势力彻底铲除出去,这里曾经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

盗匪横行?不错,有盗匪在,百姓们过的日子肯定是很辛苦的,可这不正好吗!

青州剧城学宫写出的农书已经慢慢流传到江东了,村落当中有知识,识得文字的老人拿了那书,也开始每天坐在树下,给各家各户的农人讲一讲。

他们听说了更多关于种子的知识,犁地的知识,农具的知识,进一步还有水车和水渠,直至有些心思活络的人终于想到了开荒。

江东不比江北,这里生活的人并不多,有大片的丛林不曾开垦,只要用火烧一遍,捡一捡石头,就凭江东的温暖气候,他们可以种出很多东西,不仅能填饱自己家人的肚子,说不定还有余饶!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有大胆的人这么去做了。

人数很少,还不成气候,毕竟开荒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敢去开荒的人也是自家有牛有农具,有底气试一试的小地主。

一岁过去,效果竟还不错,这就入了有心人的眼了。

如果这位精通农学的使者能再改良一下开荒用的农具,江东会有越来越多的农人尝试走出这一步。

——毕竟江东这几年在孙策的治理下,治安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好的。

那些原本不敢走的路现在敢走了,原本不敢去的地方现在也敢去了,原本村庄里时时要结成义勇,夜里巡逻放哨,现在也可以只将两条大黄狗放出来,一觉睡到天亮了。

世家因此很不高兴。

当他们坐在树下的席子上,清清静静地喝一盏井水湃过的葡萄酒,让清风带走夏日的燥热时,他们是会感慨的:

“如前番那般山越作乱,岂不是更好吗?贼人四处劫掠村庄,杀害县令,那些黔首自然就知道该寻谁的庇护了。”

“黔首也是明是非的,”另一位士人就会这样应和,“三五年一个的太守,和世代居于此地的贵人,信谁不信谁,岂不是一目了然吗?”

“明是非,却是不知感恩的!孙家只要打跑了贼人,他们立刻就起了这样活络的心思!要离了村子,离了礼制教化,去荒地里讨饭了!”

“就为了那一点粮税!”

“何其短视呀!”

“若是刘备将孙家小儿也拘了去,江东再乱上几年,他们家破人亡时,才知道这地方缺了谁都不要紧,独独是缺不得咱们的!”

他们就这样哀叹了一阵,直到话题自然地滑向下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