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跟头(43)
宽敞的后座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些狭小,让白冬觉得喘不过气,只得往旁边缩了缩,去扣另一边的车门。
接着他就被韩夏擒住了胳膊。
“你想干什么?还想跑?你就那么不愿意看见我?”韩夏擒了人的胳膊又将车门上了锁,随手一扬,把车钥匙丢进了前座。
“放开……”白冬使劲地挣了两下,却怎么也挣不脱韩夏像铁钳一般的手。
“我来找你是为什么你不知道?还是说你就想这样跟我闹,看我能做出些什么事儿?”韩夏盯紧了白冬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眶也是红的。
两双红着的眼睛对视,谁也不让着谁。
白冬觉得手腕生疼,像是骨头都要被捏碎,酒精的麻痹让他没办法思考,他不知道韩夏在讲什么,他望着那双气红的眼睛觉得无力,他觉得心口密密麻麻的委屈全部都积压了起来,他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疼……”他皱起眉无意识地吐出一个字。
韩夏顿了一下,下意识就松开了手,他不是不知道白冬现在醉着,但是他依旧生气,凭什么这个人敢对他说不想见他,为什么这人总是能牵动他的情绪?
“你到底要怎么样啊?!”韩夏托住白冬的后脑,强迫那个人跟自己对视,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一样的笨拙:“我说让你跟我回家,你……你凭什么不愿意!”
韩夏看着白冬的眼里泛上水汽,然后两滴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忽然觉得心口一疼。
白冬这个人的性子和长相一样,孤傲又倔强,在韩夏的印象里没有怎么掉过眼泪。
韩夏不明白为什么就算这个人喝醉了,都还是会因为他哭。
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想看到白冬哭。
什么时候都不想。
他抬手抹掉雪白面颊上的眼泪,然后他听到白冬说:“我一点都不想你……”
白冬的声音不是很清楚,含混着不明显的鼻音,显得有些微弱:“你怎么能那么说我……”
韩夏微微一愣,随后被眼前的人抬手扇了个耳光。
那一耳光并不疼,只是轻轻地一下,白冬的手轻快地擦过他的脸颊,不是发泄,更像是不大的幼虎受了欺负之后的抱怨。
酒精吞噬过大脑,白冬觉得很晕,什么都无法控制。
“你怎么能这样……”白冬皱着眉毛,鹿一样的眼睛红彤彤的,里面全是悲伤。
韩夏心口一揪,一脑的愤怒瞬间消失殆尽。他想都没想,伸手就把人搂进了怀里:“别说了……”
“你怎么能说我去勾引别人……”白冬的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哭腔,那是种纯男性的嗓音,像是那个人不愿曲折的倔强,拼命掩盖完那些细小的啜泣声,不愿露出丝毫的软弱。
说韩夏心里没有愧疚是假的,这件事原本是他太多疑,没有信任,所有都是他的错,他怎么会不愧疚。
“你怎么能那么说我……你问我你是什么……可是你呢……你从来都没想过我是你的什么人……你把我当什么……”
白冬攥紧了韩夏的衬衫,用力得骨节泛白。
韩夏觉得心疼,像是有针在密密麻麻地扎。
白冬推开他,眼眸垂下,睫毛轻轻地颤,就连锋利的剑眉都软了下去,那人小声喃喃道:“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那么想我……”
车厢里安静下来,韩夏知道自己是真的做错了许多事。
他的喉结滚动一圈,深邃的眼睛盯紧了白冬的眸子,情绪像是翻涌的炙热的海浪,已然蒙住了那对平时犀利如狼的眼睛:“你喜欢我……”
白冬的眼神已经没了聚焦,能看出来醉得不轻,但是韩夏把他的话当了真。
韩夏的呼吸有那么一个瞬间在发抖,下一瞬,他便不顾反抗地将人拥入怀中。
他发觉自己胸腔中的燥郁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喜悦感。他轻笑出声,和白冬抵着鼻尖:“你喜欢我,还说没有想我……”
白冬推搡着韩夏的胸膛,却被人挽住了腰,他皱着眉偏过脑袋,就被人扳着下巴堵住了嘴唇。
韩夏的吻很温柔,从来都没有那样温柔过。
只是这男人还是被人咬了一口,嘴角一下子就冒了血。
韩夏不恼,抵住白冬的后脑继续加深攻势。
车厢里一时间只剩下狭昵的亲吻声,直到呼吸凌乱地分开时,变成了韩夏低沉的嗓音。
“……想没想我?”韩夏笑着问。
白冬被韩夏亲得发晕,和酒精愈演愈烈地一起灼烧大脑的神经。
他的眼泪划了满脸,他一边摇着头:“我不想你……”一边却用手臂环住了韩夏的脖颈。
不清明间,也许他是痛苦的,是思念啃食了血肉,却挣扎着否认,是潜意识作祟,冲破最后一丝理智去靠近爱人,却被积攒太久的悲伤警告着流泪。
韩夏轻吻过他面颊上的泪水,不忍地去抚摸他的眉眼:“你说不想我,不愿见我,我不强迫你。”
说完,韩夏便伸手去摸被扔在前座的车钥匙。
他不知道白冬的矛盾和挣扎,只当白冬是真的烦了他。
但旋即便被人抓住了手腕。
“别走。”白冬的理智彻底被酒精摧毁,全部崩盘。
韩夏动作一僵,他被人环住了腰,尽管那人的动作生硬,浑身打着细小的颤栗。
“韩哥。”白冬的声音还是那样不屈服的冷硬,但已经弱得几不可闻。
韩夏微微欠了欠身子,够到了被扔在前座的车钥匙,给车门解了锁推开车门,扒开白冬的胳膊下了车。
“别走……韩夏。”白冬轻轻地摇着头,眼尾稍微淡去的红色晕得更深,眸子顷刻间便腾上了一层泪膜。
韩夏伸手将人从车里搂出来,没想到白冬双脚一沾地腿就往下软,大抵是真的喝醉了。
他抄了人的膝弯抱在怀里,长腿一抬,锃亮的皮鞋就踹在了车门上,随着地库里一声回响,车门被堪堪关上。
他的脖子被白冬搂得死紧,臂弯里的人却清瘦得没有多少分量,甚至他触及的地方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明显的骨骼。
“我真的好喜欢你……”
“你怎么看不出来……”
“我不为了钱的,我听话一点……你别不要我……”
“我什么都能忍……”
……
白冬在他的耳边无意识地低语,声音又弱又含混。但他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清楚楚。
韩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人抱回家的,他只知道白冬每说一句他的心脏就被攥紧一分。
不论林海铭怎样说,不论他自己如何觉得,都不会有白冬喝醉了酒在他耳边一句一句的告白更有冲击力。
他一边心动,一边心痛,痛自己做错的事太多,痛自己看不透人情眼盲心瞎,也痛白冬的默不作声。
白冬说,他什么都能忍。
白冬求自己别不要他。
喜欢是什么样的?
是那些得不到的歇斯底里,还是白冬的卑微静默,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