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跟头(95)
门板关上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又沉重地砸在了韩夏心里。
韩夏觉得心口在闷闷地发痛,痛得腹腔和胸腔连在一起扯着疼,他抬起手放在了门板上,冰冷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寒颤。
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变成漆黑的一片。
韩夏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有些东西好像回不去了。
不知道就那样站了多久,韩夏轻轻地侧过身,结实的后背抵在了那扇门上滑下来,高大的身躯隐匿进阴影里,精悍的小臂垂在了膝盖上。
“对不起。”韩夏轻轻地说,一遍又一遍,除了他,谁也听不见。
像是教堂里无声的祷告,像是刑场上死囚的宣判。
Jeween看着白冬眼神里全是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儿。”白冬垂下眼眸,看不出情绪。他把公文包放进书房换了身家居服。
“他怎么找到这儿的?”Jeween坐回沙发里,捏着刚刚啃了半拉的苹果又咬了一口。
“不知道。”
第40章 40光量坍缩
白冬点了根烟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地面上一个个被路灯打下的光圈微微出神:“你什么时候回法国。”
Jeween啃完了苹果把果核扔进了垃圾桶,抬头看了白冬一眼:“后天。”
白冬点了点头,从茶几上拿了烟灰缸弹了弹烟灰:“用我送你吗?”
“不了,我女朋友来接我。”Jeween笑了笑:“你安心工作。”
白冬没有再说话,站在窗边把香烟抽完,捏着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照常吃了药,跟Jeween打了声招呼:“睡了。”
他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就回了书房,躺在了榻榻米里裹上被子。榻榻米挨着地板,被褥里又潮又冷,手脚的冰凉很难让人安稳。
即使药物有副作用白冬也没有立刻入睡,他望着黑暗房间里的空气出神。
忽然,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将眼前的空气照亮了一些。
白冬的眼神动了动,翻过身,从枕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是韩夏来了一条信息,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白冬的目光顿住,过了一会儿右滑删除了那条消息,随后将手机关了机。
他不是没想过要一个道歉,在三年前他也很想要韩夏出现在他面前说一句抱歉,那时候因为他太爱韩夏,不管韩夏是不是怕他纠缠,只要一句道歉,他也许什么都会原谅。
可是已经三年了。就算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对韩夏的炽热,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夏日的蝉鸣聒噪终将随着秋日黄昏而寂静,冬天的到来也不会挽留枯黄的枝头落叶。
谁离了谁不能活。
白冬将自己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浅淡的水痕顺着眼角流下没入鬓角。
早干什么去了。
第二天一早,白冬就给韩夏发了信息,说要谈解约的事情。
韩夏说让林海铭去接白冬,被白冬用“不合适”拒绝了。
白冬自己开着车到了那个高档小区,似乎韩夏给保安交代了,进小区的时候保安问了他的名字之后就没有拦他。
白冬站在门前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韩夏看上去状态并不好,只裹着一层浴袍,屋里的烟酒味儿熏得白冬皱了皱眉。
“去书房。”韩夏没有多说话,见白冬走了进来就关上了房门。
这套房子的布局和以前在二环的那套房子一模一样,从上到下的装潢,布置,甚至是陈设,都没有太大变化。
白冬不由得僵了动作,半晌才朝书房走过去。
“你为什么要解约。”韩夏看着他,眼神复杂。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白冬垂下眸子,面无表情。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韩夏却觉得白冬很陌生。冷硬的一张脸棱角分明,刺得人心寒。他忘了在他和白冬在一起之前,白冬也是这样,孤傲又冷淡。
是他忘记了,也许那个人只不过是变回了从前的自己。
韩夏似乎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你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东徊法律顾问的位置能为你和你的事务所带去很多好处……”
韩夏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白冬打断了:“我是什么人你说了算吗?”
“你一定要和我这样说话吗?”韩夏望进白冬的眼睛,他觉得心都要被白冬敲碎了,七零八落地散进尘土里。
“不好意思韩董,我们之间只谈工作,至于其他的与我无关。”
韩夏轻笑一声,眼眶有些红:“与你无关?白冬,我不相信这三年你没有想过我。”
白冬的气息有些不稳,胸膛在微微起伏:“我说了,我只谈工作。”
他们谁都不好受,心脏被攥在对方手里,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漓。
“白冬,我知道三年前你受了很多苦,我没有在你身边……对不起。”韩夏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低下了头。
“韩董,我是来谈解约的。”白冬攥紧了拳,咬紧了牙关。
很多事情都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就像被划了一刀,即便伤口愈合了,疤痕还在。
韩夏没有再想别的,他只知道白冬在远离他,他三年来日思夜想的人离他越来越远。他攥紧了拳又松开,伸出手将白冬搂在了怀里。
他能感受到白冬的身体瞬间僵了起来,开始细细地打着颤,但是他不想放开。
韩夏把白冬死死地摁在怀里,好像只有那样才能确定白冬没有离开。
白冬一句话都出不出来,身体僵硬地像一块铁板,他急促地喘息着,听见韩夏在耳边说:“小冬,对不起……我想你了,很想……不要解约好不好………”
小冬。
无数个夜晚里,大脑中模糊不清的呼喊终于打碎了那层毛玻璃,变成了耳边清晰又低沉的男声。
同样布局与陈设的房间,就像在那一瞬间回到三年前,他们在书房里相拥接吻,一帧帧,一幕幕早已陈旧的画面都被翻新上色,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只可惜时光无情,太多的事情都已经不能说得清楚,三年的分别将他们隔得太远,尖锐的矛盾已经根植在心里无法去除。
早干什么去了呢?
白冬悲凉地想到。行为渐渐恢复了自己的掌控,他扔掉公文包抬起肘臂砸在了韩夏的肩头。
韩夏痛得闷哼一声,颓然地松开了手。
两对同样赤红的眸子相对,无言片刻。
“你就这么恨我?你到底想怎么样?”韩夏苦笑一下,肩膀痛得几乎麻木,悲伤与愤怒膨胀在胸腔里,让他无法缓释。
“我想要我们再无瓜葛。”白冬的喉结滚动一圈,额角渗出了点点细汗。
再无瓜葛。
三年前录音笔里冰冷的男声早就狠狠地烙刻进了白冬的骨血里。
“我是喜欢他,但他也不是无可替代。”
“我何必抛弃自己打拼这么多年的公司去换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我不让他翻协议就是怕他看见了不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