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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拐个小竹马(58)+番外

作者: 白和光 阅读记录

曹荃道:“陛下如今已是不好了,昨日连夜召了翰林院的杜大人,奴婢在外头瞧着像是拟了遗诏。”

听到遗诏二字,昕贵妃深吸一口气,宛如晴天霹雳。

怎么会这么快就立遗诏了?

“娘娘,陛下如今糊涂了,这心中拿不定的事就容易被旁人左右,遗诏已立,娘娘果真就一点都不怕吗?”

怎会不怕,若是没有永仪帝庇佑,一朝改朝换代,她又能活过几天。

昕贵妃早就被他这一通话灌的心乱如麻,右手止不住颤抖,故作镇定问:“你跑来同本宫说这些,到底有何用意?”

“娘娘对奴婢有恩,奴婢自是想尽全力助娘娘。

今晚三殿下会回府处理渊西战事上报的折子,约莫是不会进宫了。

陛下一时气头上,但对娘娘您定还是念及旧情的,娘娘先服个软,奴婢在御前多为您求个情。

待屏退众人,娘娘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奴婢都准备好了,只需娘娘这一步,娘娘若想好了,卯时便可来乾清宫。”

这是要她,偷换遗诏。

她惊恐之余无力的手扶着芙月微微喘/息,手中那把团扇早已掉落在地。

虽说偷换遗诏是死罪,但若是坐以待毙,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若铤而走险一试,想必还有一线生机,豁出去一把也未尝不可。

永仪帝好容易醒着一会儿,此刻隐约还能听见殿外传来阵阵微哑的啜泣声。

“外头是谁啊?”他干瘪的嘴唇废力地吐出几个字,这一句仿佛耗尽了他全身力气。此时如同溺水一般张开嘴沉重的呼吸着。

曹荃立马走近了一步,“回陛下,是贵妃娘娘,娘娘说思念陛下,想来看看陛下。

现下在外头已经跪了快半个时辰了,奴婢等人劝过了,娘娘不肯走,说是一定要见陛下。”

到底是十几年的枕边人,永仪帝对她还是有情谊的,他也知自己到了弥留之际,如今还想再见见她。

“让她进来……你退下吧。”永仪帝枯槁的手指轻敲床沿。

“臣妾参见陛下……”昕贵妃进来当即就跪在床前,忍着早已跪得生痛麻木的双膝,装模作样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永仪帝废了一番折腾才抬起蜡黄的手轻抚向她的脸,无神的双眼深深盯着她,缓缓道:“你瘦了。”

昕贵妃拉住他的手,声色娇柔道:“这些日子,臣妾带着衍儿在宫中思过,日日吃斋念佛,祈求上苍保佑陛下龙体安康。”

永仪帝嘴角扯出一丝笑,她这般楚楚动人的神情是他最留恋的。

永仪帝喘着气道:“你进宫二十五年,如今……如今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昕贵妃心中一阵鄙夷,她厌恶自己这副样子,只因他是帝王,他喜欢这般模样,要得他的庇佑和权势,便是装一辈子也装的。

“衍儿这孩子,心思纯良……这个位置,高处不胜寒,明里暗里都是刀剑算计,朕如今一想……

他不适合,朕想着,不若让他就同如今这般一样,做一个……做一个闲王,你如何看?”

昕贵妃拉着他的手突然一僵,什么高处不胜寒?

她只知道万人朝拜的天子受世间景仰。

身旁的算计又算得了什么,又有几人敢不听天子之令,这番话不过只是眼前这个虚伪至极的人打发下位者的借口。

所以有些事,还得要靠自己争取。

二十多年,她对床前的帝王没有一刻有过一丝真心,帝王无情,他虚伪,她就比他更虚伪。

“臣妾身处后宫,不懂这些,陛下乃天子,所言定是英明至极。”

永仪帝喉间挤出几声不知是何用意的笑,话锋一转,问道:“你……你老实告诉朕,当年宁嫔的死究竟……同你有没有关系?”

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还要来试探她,究竟是图什么呢。

是看穿了她这么多年的伪装,还是为了对宁嫔迟来的且分文不值的愧疚?

昕贵妃把头伏得更低,双眼噙着泪辩解道:“臣妾万万不敢,臣妾怎会做出那种事?”

永仪帝微微点头,伴随着几句轻声叹息。随后双眼又盯着上方的帷帐,不再去看她。

永仪帝服过药之后便又沉沉地睡下了,因皇帝单独传唤她。此刻殿内的所有宫人全都在殿外侯着。

“陛下?陛下……”昕贵妃见他入睡,又轻声试探唤了他几句,见床上之人不为所动,她才缓缓起身揉着吃痛的双膝,用手擦拭掉眼角几滴泪,方才脸上的娇弱动人瞬间消散殆尽。

她看着四下无人,慌张来到隔着一张用金丝嵌着双龙腾翔的屏风后,悄声行至永仪帝平日里批阅奏疏的书房。

她颤抖不止的双手在书房的暗格中急切的翻找,不小心碰倒的卷轴应声落地,发出闷哼声响。

昕贵妃浑身颤栗紧绷,卷轴掉落的那一瞬间吓得心都要跳出来。

过后她听着床上没动静,才舒了口气。

暗格里都不在,那会藏在哪儿呢?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滑落,就在急切寻找之时,她的目光落到了最上方暗格中那个紫檀木小盒,她心中一欣喜就准备伸手去拿。

手刚拿到盒子到便听身后一阵冰冷刺骨的话语传入耳中。

“昕娘娘,你这是做什么?”

第四十二章

▍山河将倾

“赐死罢……”

永仪帝醒来听李暄同他讲昕贵妃意欲偷换遗诏的事后, 阖上了眼久久沉思。随后紧闭的双唇微弱吐出几个字后,便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方才还跪在床前娇弱流泪说日日为他祈福的人,一转眼便把心思打到了圣旨上。

终究被她骗了这么多年, 赐死她也算是为泄多年被蒙骗的愤恨。

夜已深, 偌大的坤宁宫四下寂寥无声,萧皇后屏退众人独自坐在窗边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望着这座清冷的宫殿, 这么多年来每每夜阑人静之时她都感到被这无边的黑暗深深桎梏。

还有三日,这个还算安详熙攘的世道又要卷起铺天盖地的风雨了。

她进宫前就身子虚弱,自从萧起元获罪,身子便越发每况愈下。

前些日子听到永仪帝要处置李昀后更是接连几日一病不起。

好容易养了几日又去枉思殿走了一遭, 回来后心中又郁结着忧愁思虑, 这几日更是连膳都不想用了。

唯有四下无人之时独自静坐,才能使心中沉静一些。

今夜不知怎的又想起当年进宫时,她说害怕,太后就拉着她的手温声劝慰她的情形。

“好孩子,你怕什么?你做了皇后,便是这大景最尊贵的女人,日后整个家族都将以你为荣。

你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谋划, 只需安心坐在高屋大殿里,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时她也只能相信,可当她真正地踏入这座宫殿才发觉,虽有荣华富贵, 但却不是她想要的。

刚进宫时,她想吃幼年府上做的芙蓉糕, 御膳房便流水一般地送来各种精致的糕点。她尝过后, 纵使材料再名贵, 但都不是她幼年吃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