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君身三重雪(179)+番外
“都想的。”秦筝想扯她的袖子,手却直接穿过了林语元的衣袖,鼻子忍不住抽了抽,“你们要好好的呀。”
萧瑟轻轻扶住秦筝的肩,“下次一定再请师姐过来做客。”
林语元摆摆手,“量力而行,别伤到自己。”
这还是林语元第一次说关心他的话,萧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微微拱手,“萧瑟明白。”
林语元离开以后,永安王府便再无其他动静传出,这让天启城里紧盯永安王动向的大小势力一时迷惑不解。
书房里,秦筝提笔默出了那份记了几遍的名单,萧瑟看了一眼,瞥见第一个名字的时候怔愣了片刻,“你确定?”
“第一个名字呢,怎么会记错。”秦筝趴在书案上,“这些当官的人都在想什么呀?”
萧瑟沉思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想谋乱,只是觉得父皇不行了,北离的江山需要换个人来坐。”
“那他们为什么不选你?”秦筝一歪头,“反而选了萧凌尘?”
“选凌尘,是因为所谓的大统,有龙封卷轴在,琅琊王即位也不是说不过去。”萧瑟往椅背上一靠,揉了揉眉心,“选我?我又没在龙封卷轴上。”
明德帝迟迟不立太子,也是如今朝局动荡的原因之一。
秦筝看了萧瑟一眼,没说话。
萧瑟却看了过来,“怎么了?”
小道姑抿了抿唇,“陛下为什么不立太子呀?”
难道是对萧瑟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萧瑟沉默片刻,道:“龙封卷轴,或许是父皇的心病。”
秦筝拧了拧眉,很是老成地叹了口气,她都那样和明德帝保证了,难道她说的话这么没信服力吗?
他不会中意臭老七那个混球叭?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叩响,萧瑟将手里的名单丢进了火盆,动了动手指,时明时灭的火星很快燃成火苗,将那份名单焚烧殆尽。
徐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隔着一层帘帐躬身道:“殿下,外面传来消息,太师董祝上书辞官。”
董祝要走?
秦筝愣了一下,这是要和叶啸鹰一样畏罪请辞?
萧瑟一捏眉心,太师董祝是三朝元老,国之脊梁,在士子当中的威望非常高。如今他一辞官,无人知道内情还好,若是叫人知道他曾经站在支持琅琊兵变的一方,怕是会掀起轩然大波。
董祝连续两日上书三次,明德帝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了,太师携家眷离城那日,天启城三百士子在城门送别,望马车渐行渐远,无一不挥泪痛泣。
董家马车行至天启城外十里的时候,一匹健硕的夜北马仰天打了个响鼻,而后继续悠闲地低下头去吃草。
一名披着青色狐裘的男子正懒洋洋地靠在路边的大树下,看着他的小姑娘在树旁练剑。
银白的剑光如负霜雪,剑势迭起如浪,是风起,是云涌,是无尽的变换。
董家马车停了下来,一只苍老的手掀起车帘,看着那一坐一站的男女,沉默了一息,道:“殿下这是何意?”
萧瑟起身理了理皱褶的衣袍,拱手行礼道:“来送送太师。”
第105章 无心苏醒
▍看来小僧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这般万众瞩目的地位真是让小僧受宠若惊啊。
董祝看了一眼萧瑟身后收剑走来的秦筝,道:“老朽已经辞官,殿下不必称我为太师。”
萧瑟笑笑,双手顺势兜在袖中,“太师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即便是辞官回乡,也应以太师之礼相待。”
董祝看着马车旁微笑的年轻人,叹了口气,“殿下有话直说罢。”
萧瑟撩了撩袍子,径直坐上了车架,给董祝驾车的是太师府的管家,萧瑟上车的瞬间他的脊背就绷紧了。却只见这位金尊玉贵的永安王殿下抬脚踹了踹马屁股,马蹄儿一扬,马车晃荡晃荡又朝前走了起来。
“杀人王离天,杀手榜上连续十三年霸占第一的高手。即便是最为神秘的暗河也有数名杀手死在你手上,江湖人称杀人王。没想到如今居然会是太师府一名低调的让人时常忽视的管家。”
离天浑身的气势尖锐了起来,他是太师府里低眉顺眼的官家,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仿佛是因为害怕脸上的那道刀疤显露在别人的眼前。
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那张横穿左侧脸颊的刀疤展露出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凶戾。
他从来未曾低眉顺眼,他依然是那个地狱里的修罗。
“离天。”董祝轻声唤了一句。
离天的气息一收,低下头去闷不吭声地赶车。却发现自己颈间赫然横着一柄利刃,而那柄利刃也在他收敛了气息之后慢悠悠地撤走。
他扭头一抬,就见车檐上盘坐着一个小姑娘,银白的长剑回到了她的手里,乖巧地就像那锋利的剑气不存在似的。
“太师可是对我萧氏皇族失望了?”萧瑟懒洋洋地靠在车门上。
董祝叹了口气,“有些事,出发点和最终的结果并不是一致的,一步错,步步错,我承认是我做错了事,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辞官?”萧瑟无奈地摊摊手,“叶啸鹰走了,凌尘带着中军三神将尚且能补上,太师您走了,天启城的士子都以您为风向标,朝堂里又没人补缺,您这可是给我留了一个好大的麻烦啊。”
董祝意味深长地问道:“殿下有把握吗?”
“我若是说没有太师岂不是要对这个朝堂更加失望了。”萧瑟笑着答道。
沉默片刻之后,董祝幽幽一叹,“你比以前更好了,果然在外磨砺一番很有必要。”
同样的话,在千金台之宴董祝也对萧瑟说过。
萧瑟拢在袖中的手伸出,再次带着恭敬地行了个礼。
董祝叫停了马车,后面董家家眷的马车也随之停下,他拄着拐杖颤悠悠地下了车,朝后面换了一声,“晏清。”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来到董祝面前恭敬地行了礼,“祖父。”
“愚孙董霖,字晏清,启蒙后便跟在老朽身边由老朽亲自教导。”董祝看向自己的长孙,“晏清,来见过永安王殿下。”
董霖朝萧瑟行了个礼,不卑不亢,“草民董霖见过殿下。”
萧瑟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海晏河清,倒是取了个好字,三年后科举,可有把握?”
董霖不经意瞥见坐在祖父车架上逗着剑玩的小道姑,便道:“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一句话,惹得秦筝收剑看来,萧瑟眼眸微眯,笑道:“志气不错,那便三年后再见了。”
他又向董祝长揖一礼,“有劳太师多多栽培了。”
董祝叹了口气,“惟愿江山社稷不负。”
董家的马车远去,秦筝站在萧瑟身后,惑道:“那个董霖比我还小,瞧着一身正气不假,可你用他顶替太师会不会太儿戏了?”
萧瑟回过身牵起她的手,“不得了,阿筝会跟我用儿戏这个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