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霜(105)
裴玄霜一哂,诚实地点了点头:“不错。”
谢浔面上一顿,被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打击的体无完肤。
“你……”他羞恼地掐住了裴玄霜的脖子,尚未动作,萧瑾成忽地抽出一把软剑,朝着裴玄霜的心口处刺了过去。
裴玄霜闷哼一声,愤恨地剜了萧瑾成一眼,栽在谢浔怀里。
谢浔混乱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萧瑾成!”他怒叱,“你干什么?”
萧瑾成笑笑:“不干什么,替你解决个大麻烦。”
谢浔一把推开萧瑾成,紧紧抱住裴玄霜呼唤:“玄霜?裴玄霜?!”
“哈哈哈。”萧瑾成东倒西歪地在谢浔身边笑了起来,“假的!逗你玩的,我用剑柄点了她的穴道而已,没杀她。”
谢浔一怔,这才发现抵在裴玄霜胸口上的不过是一截剑柄,剑身半掩在萧瑾成飘逸的袖袍下,并未穿过裴玄霜的胸膛。
他暗暗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乖巧躺在自己怀里的裴玄霜,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怎么样?刚刚是不是很害怕呀?”萧瑾成收起软剑,“害怕她真的死了。”
惊出一身冷汗的谢浔沉默不语。
萧瑾成晃了晃手里的玉箫,不羁地踞坐在地:“拂然,你告诉我,你千辛万苦地把她找回来做什么?”
谢浔目光一沉:“做什么?自然是为了将先前的账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然后呢?”萧瑾成追问,“杀了她解气吗?”
“杀了她?”谢浔面色渐冷,可望着裴玄霜的目光却依旧不舍温柔,“杀了她岂非便宜了她,本侯要把她困在身边,一点一点的折磨她,直到她……”
他猛地一顿,说不下去了。
萧瑾成在旁追问:“直到她什么?屈服吗?”他冷笑着摇头,“拂然啊,我说一句实话,这女子的性子我是看透了,她心如顽石,你降不住的。”
谢浔面上一僵,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降不住也要降。”他死死抱住裴玄霜,“本侯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萧瑾成皱了皱眉,一脸感慨地拍了拍谢浔的肩膀。
“拂然啊,我看你是被她降服住了。”
谢浔乜眼瞧他:“你什么意思?”
萧瑾成耸了耸肩:“很明显,她不爱你,只一味的恨你。而你,却对她爱恨交加,甚至爱多于恨。”
“爱?你说我爱她?”谢浔笑容玩味地觑起双眸,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不可能,本侯对她只有三分喜欢,七分怨憎。”
萧瑾成一哼:“我看你是十分嘴硬。”
谢浔目光闪了闪,抬头,看向了别处。
萧瑾成浅笑两声,放软了语气好言相劝:“拂然,此女性格坚韧,嫉恶如仇,你这么逼她,只会让她离你越来越远。等她真的将自己耗得油尽灯枯了,你就是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了。”
恰好望着一盏将将燃尽的灯烛的谢浔微微一颤,双臂不由自主地圈紧了怀中的女人。
------
再一次苏醒过来时,裴玄霜已然回到了琅月轩。
琅月轩中一切如旧,便是院子正中摆放着的荼蘼花都没有移动半寸,可裴玄霜还是觉得那两株荼蘼花变了,变得陌生而虚假。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懊恼地发现自己还活着。
她确实是想死的。
原本,她还有所牵挂,有所寄托,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师父,师兄,还活着干什么?
留着这幅残躯由着那武安侯糟|蹋吗?
绝不。
她要死。
真的死。
作者有话说:
第053章 求死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道声音在阻止她寻死的想法, 但她不愿意听,不愿意想,死, 是她眼下唯一的渴望。
“主子,您醒了?”熟悉的女音传入耳中,紧接着,一道鹅黄色的身影跪倒在她榻前。
“主子!”女子哭泣, “主子, 您终于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
裴玄霜缓缓转过脸, 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秋月。
“秋月,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朝秋月伸出手, “不是让你带着银子离开提督府吗?”
秋月握住裴玄霜冰凉的手, 含着泪摇头:“奴才不走,主子尾七还没……”
她说着一愣,狠狠“呸呸”了两声:“奴才知罪!奴才知罪!奴才不该胡说八道, 主子好好的, 主子始终好端端活在这个世上。”
裴玄霜笑笑,淡淡地道:“你不必道歉,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她看向窗外的荼蘼花,“秋月,那两株荼蘼花是新送来的对吗?”
秋月一愣, 皱着眉撒谎:“不、不是啊,那就是一直养在琅月轩里的荼蘼花。”
裴玄霜看破不说破, 且点点头:“秋月, 我要祭拜一下我的师父, 你帮我准备些东西吧……”
“好。”
秋月包着泪的眼睛眨了眨,二话不说给裴玄霜准备祭品。
裴玄霜披麻戴孝,跪在了火盆前。
看着一沓一沓的纸钱在火盆中烧成了灰烬,裴玄霜真心实意的觉得,她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师父。
您等着徒儿。
到了阴曹地府,咱们再做师徒。
她如此想着,干涸的眼底终究泛滥成海,泪水如泉涌般流了出来。
当心事重重的谢浔踏进琅月轩的时候,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他才从阎王殿门口将她拽回来,她就迫不及待的给别人披麻戴孝了!她就不能离这些阴气重的东西远一些!
“裴玄霜!”谢浔气势汹汹地逼近,“你在干什么?”
见谢浔来了,奴才们纷纷避至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秋月面色顿白,悄悄拽了拽裴玄霜的衣角。
裴玄霜无动于衷,继续往火盆里扔纸钱。
谢浔望着裴玄霜,简直被她这幅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气死了!
“本侯在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他俯身揪住裴玄霜的衣领,“谁准许你在提督府烧纸钱的,谁准许的?”
他回头瞪着院中的下人:“本侯不是下令不准府中各处再出现这些不吉利的东西吗?是哪个不怕死的弄来这些东西!”
“是、是奴才找来的。”秋月猛磕了两个头,“主子说,她想拜祭一下师父,奴才便、便给主子找来了丧服和火盆……其他的,奴才没敢拿给主子啊……”
“师父?”谢浔便又去看裴玄霜,“你原来在祭拜你的师父,裴玄霜,你这不是挺有良心的吗?”
裴玄霜看也不看谢浔一眼,抬手按住差点被风吹跑的纸钱,一张张放入火盆内。
谢浔恨得咬牙,她哪是在烧纸钱,她分明是往他心上点火!
“你扮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啊?”他手臂用力,几乎将裴玄霜提了起来,“本侯千辛万苦地把你找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本侯添堵的!你想一意孤行,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裴玄霜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微垂着头,只盯着火盆中的纸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