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残疾大佬后我跑路了(181)
奈何世人悲欢并不相通。
此刻的桦庭后院,寝殿书案前,江莳年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
“怎么可能?你们再仔细看看!把灯烛拿近一些!”
“……王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沛雯说话时神色古怪,眼中满是担忧。
江莳年不甘心,又拆开另一封手书:“这封呢?”
“这封也是空白的呀!”鱼宝接过宣纸,同样神色困惑。
自家姑娘曾经写下这些手书时,鱼宝就伺候在不远处,虽然窥不见其上内容,但也依稀可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墨迹。然而眼下这一封封手书,上面除了江莳年曾经掉下的眼泪洇湿过的圈皱痕迹,并无任何内容。
故而当鱼宝问纳闷:“姑娘,您盯着一张空白
的纸看什么呢?”
江莳年好一阵毛骨悚然。
脑海中很快响起系统回复。
【九九幺确定,已经撤去宿主“暴露穿书女身份”的限制,系统答应过宿主不再干预您,不会言而无信,这事真不是九九幺捣鬼!】
【不过根据宿主描述,以及九九幺穿行大千世界的经验,该情况可能是书中本身的天道,不允许外来灵魂泄露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所以她能看到自己写下的一切,而沛雯和鱼宝看到的却是空白?那么作为书中人,晏希驰看到的必将也是空白。
意识到这点之后,江莳年直愣愣望着窗外雨幕。
夜晚与白天不同,有种冷峻深沉的美,耳边雨声淅沥,偶尔有风灌进来,那种冷到骨血里的感觉,令人想起睡梦中被海水淹没浸泡的滋味。
绝望之余,怎么说呢,江莳年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庆幸,甚至侥幸。
毕竟有时候没有选择,要比有选择容易多了。
她曾经纠结到什么地步?
这个暮冬漫长又阴冷,独自捱过的三十三个日日夜夜,她其实无数次想要跟晏希驰摊牌——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本书,她从未爱过什么狗屁傅玄昭,她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这样的话晏希驰就不会因她的“背弃”而心碎难过。那些前尘旧怨、解不开的心结、所有误会都能一笔勾销。可是这样一来,连带她“攻略”一事也将暴露,届时他们之间又将如何?将过往仅有的美好撕碎,告知对方另一种超出认知的假象。比起现有误会,江莳年不觉这种真相能好上多少,对于身处局中的晏希驰,让他知道自己是命定的“反派”,无论如何挣扎也难逃宿命,无异于一种变相的精神凌迟,至少江莳年自我代入,就根本无法接受。
不解释是种伤害,解释又是另一种伤害,江莳年不知如何选择取舍,一度险些疯掉。便是各种顾虑太多,她虽写下许多手书,却一封也没给出去过。
此番想给。
是因为没办法了呀。
纵然“穿书者”这个身份再怎么牛逼哄哄,江莳年到底不过一个女孩子。穷途末路之迹,下意识还想要守住自己的爱情。
也许晏希驰知道真相就不会生她气了,也不会娶琅瑶了呢?
而今最后的希望也彻底幻灭。
“王妃,王妃,王妃?”
沛雯喊了足有三声,江莳年才木然回神。
“……恕奴婢冒昧,王妃可是因着王爷这些日子的冷落,伤了心?还是不满王爷纳妾一事?”晏希驰曾在老太妃那里扬言终生不纳妾,沛雯是有所耳闻的。
虽然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但江莳年在沛雯眼中还是个孩子,难免天真,对情爱一事过分投入,而今后宅要添新人,女子依附男子而活,她做不到足够大度,一时伤心也是正常的。
只是沛雯并未料到,江莳年伤心到了……产幻的地步,这就太严重了。
“可能吧。”少女答得模棱两可,而她心上堆叠的烦忧,又岂止沛雯所说的这么简单。
沛雯又道:“王妃待会儿回到殿上,可别再像先前那般失魂落魄了,这人啊,要想日子过得舒心快活,就得自个儿学着看开些,奴婢不知您和王爷之间究竟作何,但您像从前那般嘴甜些,乖巧些,王爷准心软。”
“再不济,俗话说得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王爷心里到底是疼您的,您大庭广众之下推那公主一把,换作其他郎君怕是轻易容不了的……不过王妃啊,以后万万莫要再同那位傅公子交集了,冬狩之后奴婢在京中听到不少疯言疯语,传得可是难听,那些话别说给王爷听去了,换作任何男人都是要发疯的……”
听着听着,江莳年双眼逐渐放空。
听沛雯提到傅玄昭,她突然想起自己初衷来。
此番去见晏希驰,其实并非为了求和,而是想要请他解除禁足之令。
一个多月以前,阿凛曾代晏希驰传达——定王妃,禁足桦庭后院,无故不得出。说的是禁足后院,其实也没人真敢限制江莳年的自由,否则她连去到前庭的机会都不会有。当然了,这份自由仅限府内,期间江莳年试过出府,意料之中被玄甲卫士阻拦了。
几日前系统履约告知,傅玄昭大约会于正月二十二抵京,算起来也没剩几天了,接下来书中大剧情会越来越近。
江莳年拒绝了九九幺给出的Plan B,但她有件非做不可之事——
“我会想办法和傅玄昭见上一面,坦白自己并非原身,也会想办法给他做心理疏导,之后一切我不会再管。”这是她对系统说的。
要做这件事需得亲自出府。
在试探出府失败,身边下人也被暗卫监视的情况下,为免节外生枝,江莳年四天前曾私下找到能自由出入的范医仙,打听晏希驰伤势和恢复状况之后,拜托老爷子隐晦地帮她转手,送过一封书信出府。
收信人是谢湘芸。
她在信中大致阐明了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借尸还魂这种事,谢湘芸如何看待,是否愿意替她转达,届时傅玄昭是否相信,态度如何,一切都是未知数,不亲自见面确认一个结果,江莳年终究放不下心。
这才鼓起勇气找上晏希驰,却不想撞见那样香艳一幕,导致她几乎失控。
眼下理智回归,江莳年突然惊觉……
前方无路。
晏希驰要娶琅瑶,只这一件事,一切已经面目全非,即便求和挽回,即便晏希驰心里有她,他们也回不去了。
上辈子的三观已经成型,沉沦过情爱之后,叫她如何接受与人共侍一夫?
再则要和傅玄昭继续“纠缠”至少一次……怎么说呢,从逢留小镇的花船事件,到顾之媛事件,再到后来的北麓山,傅玄昭就像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的炸弹,一次比一次来势汹汹。再来一次,别说晏希驰,江莳年觉得自己会更先疯掉。
何不潇洒道别?与其陷入无休止的恩怨纠缠,不如退出彼此生命,那样至少还有未来可以成全期许。
沛雯巴心巴肝劝了好一阵,说的尽是安慰人的话,江莳年听着听着,眼里吧嗒吧嗒的掉,转身抱住了沛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