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信件一类的。”
刘徵正站在屏风后换外衣,闻言瞥了下书桌,隔得距离远远的,隐约能看见桌上封了火漆的信封,他唇瓣微抿,系上腰带,冷冷地说:“没有。”
陈管家嗯了一声。
翌日天未微亮,赵菀玉醒来,就先检查了下自己窗户前的盆栽,可依旧一无所获。她穿着素白的寝衣搓了搓肩膀,有些狐疑,若是陈管家昨晚把她所言告诉了刘徵,刘徵应该懂她的意思,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的回信应该送回来了,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思及此,赵菀玉又去了二皇子府一趟,只可惜刘徵是个大忙人,依旧不在府中,而经过她的观察和询问,陈管家也的确如事把她交代的话告知了刘徵,只是得到了没有的答案。
赵菀玉决定明日改装一下,晚上去二皇子府门口赌一堵刘徵,这事她必须要问清楚。
而这日,刘徵从外头归来,听说赵菀玉又上门来了,他坐在书桌前的动作一滞,过了片刻,目光落在被压在书籍最底的信上。
他目光死死地看了它好几眼,最后缓缓将它抽了出来。
今夜月色暗淡,不过即使在昏暗里,那个影子也动作利索地将那封信塞入了盆景之下,只是等他转身的时候,他又把信抽了出来,然后推开紧闭的窗牖,跳了进去。
赵菀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发现似乎有人在床头盯着她,她睁开眼,待看清来人,本来还些惺忪的双眼立刻恢复清明。
见她醒来,刘徵上前两步到床头,伸出手。
赵菀玉看到他手上捏着的那封信,神色一喜,立马伸手接过,因为有点激动她伸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刘徵的指腹,刘徵在深夜里行走,指腹冰冷,赵菀玉则待在温暖如春的卧室里,指腹温热,只是她手指不小心碰到的时候,却是滚烫的,他猛地收回来。
不过赵菀玉的激动,只是瞬间,她接过信之后,抬头问道:“二殿下,你今日还有何事?”若只是送信,放在窗口即可。
刘徵卷翘的睫毛垂下,两只漆黑的眸子盯着赵菀玉,半晌后,他忽地出声:“离顾淞远一点。”
赵菀玉微愕,他大半夜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刘琦心仪顾淞,且她心思深沉。”刘徵声音在寂静房间轻轻响起。
五公主喜欢顾淞?赵菀玉瞬间回神,她本以为刘琦原来在晚宴上助刘培一臂之力,是和刘培有何交易,原来是因为五公主喜欢顾淞,当时顾淞虽未在洛城,但她初来洛城之时,他就表现出了好感。
“多谢二殿下告知。”赵菀玉道。
刘徵又瞥了她一眼,然后飞快地转过头,离开了赵菀玉的房间,见刘徵离开,赵菀玉打开信,这封信是赵锡林亲自写的,养了快两个月,他的腿伤应该已经痊愈了,她去信里面告诉他,若是伤好,早些离开齐国,不过这封信中表示他伤的确已好,但她在洛城,他不可能独自一人离开齐国。
赵菀玉在信里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没想到还是这个结果,她心里骂了一声蠢货,他留在齐国又能做什么,万一她逃不掉,他能跑也是好的。
想到赵锡林,向来冷静理智的赵菀玉难得失眠了,天刚蒙蒙亮,就从床上起来了。
而与此同时,凤鸣宫。
齐后昨夜处理完朝事已近丑时,躺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起床了,看见眼底的青色,她使唤宫女用粉遮一遮,这个时候,有宫人入内,小声低语了几句。
齐后脸色微变。
梳妆完毕,她就把那个侍卫宣了进来,那个侍卫行了个礼,然后低声道:“娘娘,昨夜属下已查明,容波湖下的确有条暗道,直通城外。”
第14章 暗室
侍卫发现密道也是偶然,两个多月前赵国皇子落入湖中,遍寻踪迹不得,寻常情况,必无生还之机了,但贵为皇子,一直有人搜寻。
虽然最近湖边搜寻之人不足最初一二,但就是那么巧合,昨夜一游船侧翻,救人的侍卫偶然发现了河下密道。
容波湖存续虽有数千年,但早些年湖泊面积狭小,这一百年间雨水丰沛,湖面逐渐扩加,那条密道年久破旧,应该修建有数十年之久了。
齐后派人悄悄去验证侍卫所言,午后亲信归来,确保那侍卫所言无误。
容波湖的密道距离赵菀玉当初落水的地方不足百米,齐后放下手中的奏折,嘴唇轻轻往上翘了翘,“本来我还在想怎么找一个机会,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午后,赵菀玉正在府中看书,月见匆匆进来,“公主,不好了,刑署来人了。”
刑署乃是齐国掌刑罚之官署,正常情况刑署之人不会来赵国公主府,赵菀玉放下书去了大堂。齐后掌权后提拔女子为官,虽女子为官者不足男子一二,但许是今日来的是赵国公主府,刑署来的是位女官。
“菀玉公主,在下奉齐后之命,请你和下官去一趟刑署。”王许芝穿着紫色典司官府道。
赵菀玉神色平静,冷静地问:“敢问王大人,我所犯何事。”
“公主去了便知。”王许芝脸色冷漠,不近人情。
月见神色慌张地扯了扯赵菀玉衣袖。齐后是齐国的最高掌权人,她让她去刑署,看来这刑署非去不可,赵菀玉安抚地看了月见一眼,“不要担心。”
“可是……”月见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放心。”赵菀玉苍白无力的安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在她国,性命自然是垂危的,赵菀玉一直以来早有准备。
她跟着王许芝去了刑署,但没去办案的官署,王许芝直接带着她去了旁边的刑狱,并且给她安排了一间牢房,这间牢房四周都是石壁,石墙高约十丈,近墙顶的一侧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窗户,可小窗户用黑布包裹,根本给不了石牢一点光,全靠墙壁上几盏烛灯取亮。
王许芝将赵菀玉押入此地,一个字不留,便转身离开,来的一路上,赵菀玉旁敲侧击,明示暗诱了这位王大人好几次,她始终守口如瓶,此时她要离开,独留她一人在此地,赵菀玉也未曾叫住她,因为她知道叫住她也无用,她不会回答她一句话。
审讯里有一招,攻其心智,茫然糊涂之下押入大牢,无声无光无人,独留一人,很容易令人胡思乱想,从而扰乱心绪,审讯起来,更加事半功倍。
王许芝一离开,厚重关门声传来,顿时间,孤寂石牢里只剩下她一人,石墙厚重,这扇门不仅隔开了她与人的距离,也听不到丝毫的声音。她吸口气坐在石床上,若是赵国勾结郑国一事事发,她们不必如此守口如瓶,应该有其他事,而她在齐国唯一做过的错事就是……就是利用容波湖暗道逃跑。可此事不但有她扫尾,刘徵也帮她消灭了所有证据,若真是此事,齐后应该无法奈何她。
可若是齐后真的动了杀心,是否有证据,根本不重要。
石墙上的蜡烛,不知燃烧了多久,一根一根全都灭掉,顿时间,本就寂静可闻的暗室一片漆黑,赵菀玉微微坐直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