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枳看过去，发现高愈川也打了。

她笑着指着高愈川的耳洞问凌思敏：“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暑假你们也黏在一起啊。”

凌思敏眨眨眼，企图萌混过关，但黎枳不买账，就这样睨着她，想要她坦白从宽。

最后凌思敏败下阵来：“我就是看到有短视频说两个人一起打了耳洞，这样下辈子都不会分开了……”

“下辈子不分开？”黎枳啧了一声，揶揄，“你们这辈子腻歪在一起还不够啊，还想着下辈子？”

“小荔枝！”凌思敏一时口无遮拦，“难道你不想跟你的同桌有辈子吗？”

话刚出口，凌思敏就后悔了。

因为今天晚自习，叶昱钦也没来。

今天晚自习刚开始的时候，谢逊就在桌子上，给大家一人发了一套军训服，叶昱钦的桌子没人给他打理擦灰，装着衣服的塑料袋在布满灰尘的课桌上划出一道痕迹。

黎枳将自己的视线从叶昱钦的位置上收回，小声道：“我都没想过这辈子。”

话音落，谢逊拿着教案走了进来，教室恢复了宁静，黎枳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她不动声色地帮叶昱钦仔细地擦着桌子。

她把他的衣服放进了书兜里，桌面上，黎枳用叶昱钦的习惯，先用湿纸巾擦一面，再用干的纸巾擦一遍。

以前她是不习惯用湿巾的，但是不知不觉中，竟然也喜欢在书包里带一包湿巾了。

她确实没想过这辈子，因为不敢，但是她又真的好想和他有这辈子。

收拾完桌子，黎枳立马拿出化学的竞赛资料，开始刷题。

讲台上，谢逊随意叭叭几句军训的注意事项之后，就走了。

1198班之所以称之为1198班，因为在这个班里，大家都充满着自觉性，人人都知道军训结束之后就要开始竞赛班的初次考核了，别的班把军训七天当放松，在这个班里，没一个人敢放松，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刷题、收集错题、钻研难题。

这天的晚自习就三节课，谢逊过个场面，叭叭了一节课，第二节 课就自然而然在刷题中度过了。

第二节 课下，凌思敏叫黎枳去上厕所，黎枳放下笔，跟着凌思敏一起去了。

晚自习的课间，女厕所总是排满了人，凌思敏原本是看第一个厕所没人排，就傻兮兮地排到第一个厕所那儿了，结果旁边的队伍都进去两个了，这第一个坑位也没见人出来。

黎枳本来就不是很想上，她看着自己这边已经快排到了，便探头叫了一声凌思敏，示意她过来。

岂料黎枳身后的那个女生就不乐意了：“能不能别搞插队这套，烦死了。”

这黎枳就必须解释了：“没有多插一个人，我不上。”

黎枳主动走了出去，许是厕所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太令人感到愉快，黎枳独自站在走廊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许是保洁阿姨还没上班，今天厕所的味道格外大，黎枳为了避开，刻意走远了些，站到了厕所的外侧走廊。

突然间，有人拍了一下黎枳的右肩，黎枳下意识朝右转过去，紧接着她身后绑着的马尾又被人扯了一下。

但是这次，黎枳没有回头了，她似乎感受不到身后那人的存在。

因为她看到了自己前面的那个人，那人刚从办公室走出来，撞上她的眼神，他也有明显的惊诧。

他的眉眼有些恹恹，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什么，疲惫不堪到了极点，整个人犹如一根绷紧的细绳，风一吹，就能断。

黎枳看着他宽阔平直的肩膀微微耸搭着，许是光影的原因，一双栗棕色的玻璃珠子不如以往的清欲亮眼，反而稍显暗淡。

“黎枳。”

身前身后两人同时喊。

但黎枳顾不上身后的那人，她直愣愣地喊着前面那人：“叶昱钦。”

“好久不见啊。”她笑着说。

没等前面的叶昱钦开口，身后却率先传来了一道温润劲道的熟悉男中音，像是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玻璃，坦诚清亮：

“黎枳，我和你应该也是好久不见了。”

叶昱钦比黎枳更先注意到那人，他眯眼瞧去，慢慢朝黎枳这边走过来。

黎枳懵然回头，在看到谢戈的脸时，说被吓得不轻都还不止，她几乎尖叫了一声。

“见鬼了？”谢戈没好气地觑了她一眼，身子跟黎枳先前一样，靠到走廊上，“怎么见着你爹我激动成那样。”

“我去，谢戈你神经啊，你吓我干嘛？”

确实，见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惊吓过后就是无数的惊喜。

他们之间的氛围，熟稔得像是绵密浓稠的蜂糖，连一根绒毛都插不进去，譬如站在黎枳身后的叶昱钦，完全插不上话。

谢戈其实也早看到了叶昱钦，但是他的眼神却一直向下瞥，似乎完全注意不到这个人的存在，依旧自顾自地对黎枳说：“我来长理没叫你八抬大轿来接我就算是你体谅你了，你还骂我，黎枳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谢戈又想去抓黎枳的马尾。

但是这一次，叶昱钦却站上前来，肩膀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黎枳的马尾，让谢戈无从下手。

“要上课了。”叶昱钦细心地提醒。

“哦哦对对，”黎枳反应了过来，她侧头去看叶昱钦，但冷不丁没注意到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她的鼻尖擦过了叶昱钦胸前的校服衣领。

谢戈的眼尾闪过一抹厉色。

“刚才高愈川他们还以为你不来上课了。”黎枳悻悻地胡乱说着，主要是她现在被两个人前后夹击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正巧，这个时候凌思敏上完厕所走了出来，见着叶昱钦，她直接哇呀呀大叫一声：“叶少爷今儿终于愿意来学校了啊。”

叶昱钦刚想开口，上课铃就响了。

黎枳逃似的挽住凌思敏的手，叶昱钦走在前头，落在最后的谢戈把黎枳的手臂扯了一下，他眨眨眼，一双桃花眼明亮有神：“放学我等你啊。”

没等黎枳回答，谢戈就先行进了走廊旁边的教室。

看来，谢戈也来了长理。

叶昱钦进教室的时候，班上难得轰动了一番，平时相熟或者不相熟的男生女生都凑了过来问，但都被叶昱钦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糊弄了过去，没人问出来他这个暑假到底去干嘛了。

坐在前排的郑航突然嗤笑了一声，声音还不小：“能去哪儿啊，被他爸当狗关起来了呗。”

此话一出，所有人安静了下来，等着叶昱钦的反应。

但叶昱钦没有动作，连回嘴都没有。

郑航一个巴掌拍着没有意思，也没多说了。

黎枳悄悄地看了一眼叶昱钦的侧脸，整个人疲沓到了极点，她明白，他今天是懒，因为累而懒，不愿意搞这种中二无聊的把戏。

高愈川却不，自己的好兄弟难得凯旋归来，他都恨不得买串鞭炮回来炸，怎么还能有人这样冷嘲热讽，他忍不了。

然后他就骂了：“郑航你傻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