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偷一个吻(66)
“给我两年。”孟琼唇瓣沾了水,湿漉漉的,凑在他耳廓,“我们就结婚。”
□□无解,何必自困。
那就赌一把,压上所有赌注。
但孟琼很清楚,她只能赢。
耳畔响起的女声很淡,像是安抚。
纪听白鼻尖蹭上她精致的锁骨,轻嗅到女人身上残留的酒香,他双眸紧闭,应了声,“不要骗我。”
他顿了顿,“不要再扔下我了。”黑发被水打湿,他的眼睛漂亮的不像话。
第46章 尤物
洗澡之后, 孟琼被纪听白揽在怀里,男人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和她缠在一起。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 似乎听见男人低声说了什么, 意识渐渐地朦胧。
梦境中出现被遗忘的回忆。
初中时期的孟琼很少女心, 生日派对和朋友约在迪士尼乐园,她喜欢热闹, 那天没有清场, 宽宏的园区充斥着欢声笑语。她被一个雪莉玫人偶温柔地牵手,坐上巡游花车,无意识昏迷过去。
等她醒来时, 却已身在别处。
四肢无力,被劣质麻绳绑在一张小床上, 无法动弹,浓重的汽油味极为刺鼻,混杂着腥浓的鲜血味,吸进肺里孟琼整个五脏六腑快要翻涌出来。
隔着一扇锈迹斑斑的老旧窗户, 孟琼偶尔会听到扑翅飞动的禽鸟声, 传得辽远。
湿冷扑面而来, 她被蒙着眼, 人的感官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恐惧在四肢百骸无限蔓延开来。
孟琼小小的身子颤抖好久,咬牙忍住泪, 开始疯狂地踢踹床板, 发出吱呀呀的摩擦声。
天□□晚, 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框, 孟琼看不到她手提的幽黄灯盏,在浓雾的黑夜中尤为诡异。
嘴里被塞了冷硬的面包,又被人生硬地捏住下颌骨,不客气地灌了好几口难闻的液体。
那是一双老者的手,皮肤布满褶皱,如苍老的松树皮脂一般,冰凉的触摸在孟琼娇嫩的面容。她没有抗拒,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表现的乖顺又听话。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缓慢消散,阴冷的空气只剩下安静。
屋檐下又一只蝙蝠腾飞时,孟琼挣开了绳索,细嫩的手腕被磨得鲜血淋漓。
摘下眼罩,视野所及是模糊不清的黑,床脚放着两小桶汽油,被孟琼不小心踢倒,撒出来不少,黏腻的液体汩汩流一地,空气中更加难闻。
整间屋子密不透风。门窗锁死,窗外有虫鸣,孟琼看不见一点亮光。
她猜现在在一处工厂,废弃多年,荒无人烟。
一场有预谋的绑架,自然不会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她逃不出去,于是冷静地躺回小床上,平复呼吸,怕被绑匪发现。
夜深,铁门从外面打开,老旧的铁门发出瘆人的吱呀声,孟琼微微歪头,隔着薄薄的眼罩缝隙,扫到了两抹身材壮硕的身影。
她悄悄把眼睛遮住,不敢再看,装作熟睡的模样,缩起身子。
很快,一个人影进门,站在床边扫了几眼,转身出去。
孟琼依旧没动,心里却悄然松了口气。隔着一扇破旧的门,听见一道粗哑的男声骂了几句脏话。
一脚踹过去,“你是废物吗?”
“这小崽子和照片哪里一样?”
“人都能抓错,要不到钱就都给我去死。”
另一道声音点头哈腰的:“大哥,他脸盲,没记住。我们在路上被一个小鬼骗了。”
一旁畏畏缩缩地附和,声音渐渐远了,孟琼听不太清楚。
又过了很久,虫鸣声都淡去,铁门再次响起,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开门。
“小崽子,谁让你哥哥骗了我们,就拿你还债吧。”壮汉男说完,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老板说了,绑了你也一样管用。我倒要看看,你家里舍得花多少钱。”
一阵脚步声靠近,绑匪捏了捏孟琼的脸颊,留下两道红印,确定人昏迷着,才放心离开。
房间内没灯,破旧的窗户纸遮不住月光,微弱的月光顺着栏杆窗户照进来。
孟琼揉了揉手腕坐起身,才看见角落里有一抹脏兮兮的身影,环抱双膝,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待孟琼靠近,才看见他冷白色面容上那双极致的黑眸,漆黑的瞳仁分明。
男孩不看她,抱着怀里的破娃娃,在黑暗中缓缓眨眼。
“他们是不是要绑你哥哥的?然后你哥哥把你骗了出来?”
孟琼忍不住伸出指尖,戳了戳他软软的脸颊,小声开口:“你好可怜啊。比我还可怜。”
不知哪来的泥水蹭脏了脸,男孩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没被人搭理,孟琼心口泛起一丝委屈,学着他的姿势,双手抱膝蹲坐在一起,毕竟相同的遭遇总有共鸣,她不是一个人被关在这里。感受到另一种呼吸声,微微心安。
她说了很多话,身侧的男孩仍旧保持最初的姿势,孟琼反应过来,男孩在某方面是有障碍的,像总喜欢在花园里和蚯蚓说话的保姆家妹妹一样,从来不能听懂孟琼的话。
忽然在死寂中响起一阵吱吱声。
孟琼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没忍住,漂亮的眉眼弯了弯。
两个人贴得很近,两双眼在黑暗中碰撞在一起,耳边传来的声响依旧吱呀作怪。
往后一退,脚底踩上软绵绵的小软包,孟琼拉着男孩跑上木板床,睁着眼躺了一整晚。天明时才看清,窗下躺着几只死透了的肥老鼠。
外头的动静传到孟琼耳中,负责一日三餐的是个哑婆,眼瞎了一只,腿脚也不灵便,走路一顿一顿的,两个灰扑扑的碗被谨慎放上桌面,装着黏糊糊的白粥。
等哑婆出去,门重新落锁,孟琼挪着脚尖过去,碗底装着几粒数得清的米粒,实在太饿,端起碗喝了一小口,像水寡淡,没任何滋味。
孟琼端了另一碗,跪坐在床头,诱哄着给男孩灌下去,撒出来不少,倒也喝进去大半。
接下来几天,小黑屋里除了准点出现的哑婆,绑匪再没露过面。
她不敢大声说话,逼仄的环境里,潮湿又腥臭,能听见不远处的枪声响起,令人胆寒。
男孩蹲在地上玩小熊玩具,孟琼就背靠着他坐,一遍一遍数太阳落山和月亮爬起来的日子。
直到一天清晨,睁开眼,一支枪正指着她的太阳穴。
黑黢黢的枪膛让小小的孟琼陷入无限恐惧中,脑海里浮现无数次她将如何死亡的画面。
她被装进一个二十六寸便携行李箱,和男孩一起,被捆住纤弱的四肢。
毫不起眼灰色箱子内,近乎窒息的空间,两具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逼仄,缺氧。
没有光亮,他们蜷缩在一起,甚至分不清谁的四肢,神经痛到麻木。
这场无法逃离的枷锁中,孟琼感受到昏黑视野里一颗跳动的心脏,她和他的鼻息挨得很近,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交织融合,冲淡了孟琼内心徘徊在死亡边缘的不安全感。
他们在不断移动,被搬上车,接而下车拖行,复又上车。孟琼在黑暗中感受到他的颤抖,她咬着唇,发红的眼眶逼迫眼泪不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