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暮光〕(33)+番外
明亮却不刺目的光线将他的目光与神色,乃至睫毛投下的阴影都照得分毫毕现,他的语气是罕见的温柔,我很久没听他用这种声调说话了。
我有一瞬间的迟疑和迷惑,近乡情怯,我只知道要来这里,其实没有想过具体的计划。
凯厄斯见我犹豫,干脆走进于是开始洗澡,留给我思考的时间。
因为是套间,有两个浴室,我进了另一个。
水龙头里流的是冷水,我等了几秒,暖和的温度倾泻下来,我掬了一把,扑到脸上。
我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
凯厄斯满足了我返回故乡的愿望,所以我不自觉地对他开始转变态度了?还是他又修炼了什么迷惑人心的妖术,我不经意间中了招?
果然在沃尔图里待久了,回归正常生活都觉得不适应。
出来时,凯厄斯躺在床上正在看书。
我想把他赶下去,他太自然了,从我被他带到沃尔图里开始,他就一直这样,好像我们同寝已经有了八百年。
以前我认为他是个就差剃度出家、清心寡欲地和尚,今天突然意识到了对方这个行为的危险性,
凯厄斯见我久久不动,放下书,目光往我脸上转了一圈,不知道看出了什么信息,很快发出一声嗤笑。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至少现在不会。”
我迈开步子,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相安无事。
我在这个人形制冰机的旁边睡了一晚好觉。
日子要是一直这样好过,就算多了一个讨厌鬼,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凯厄斯给海蒂交代了别的任务,所以她一直没在我面前现身。倒是亚力克出现的次数开始频繁。
阿罗生怕凯厄斯不处理公务似的,一大堆一大堆的信卷从沃尔图里空运过来,又空运回去,简直是钱多得花不完。
凯厄斯是沃尔图里最富有的财主,他掌控着沃尔图一半的资产。阿罗要是哪天和凯厄斯闹翻了,沃尔图里的财政肯定要出问题。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能操心的问题。
心情好转并未使我的病情有所改善。酒店的餐点每天送来又原样送回去,客房经理以为厨师哪里做得不好,还曾打电话委婉询问是不是饮食不合口味。
天可怜见,这一层现在没一个正常人,唯一的我还因为生病滴水不进。
凯厄斯还特意准备了我上次最后也没喝的白粥和榨菜,我尽最大的努力咽下去一勺,过程中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太可怕了,哪怕医生明确地对我说我得了癌症,还有一个月,我都不会来得比现在更恐慌。
可是医生只让我注意休息。
我每天有一半甚至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休息,躺在床上的时候,凯厄斯会讲他年轻时的故事,或者念一本书给我听。
我不是很想听,但架不住他十分有恒心。
我看着天花板,有时会想到一些虚妄的事,比如人死后灵魂会不会到天堂,或者回到过去,走马灯是不是真的能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父母,或者贝拉会不会突然发现真相,得知我的病情,在爱德华怀里嚎啕大哭,然后跑来中国找我。
在第四天的夜晚,住在加州的管家不知从哪里得知我的地址,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们的手段无所不能达,我已经快习惯了。
是凯厄斯过去接的。
他从床边的单人沙发上站起来,金色的头发被绑成马尾,露出凌厉干脆的五官,脸上有念诗时被打断的不爽。
那是一首古罗马还是荷马时期的诗,很拗口,我一个单词都没听懂。
中世纪对我来说就已经很遥远,更别提那两个时代,我当学生时看到历史老师就心底发怵。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伸长了一点脖子想听,得到凯厄斯一个警告的眼神。他从头到尾只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知道了”,简直够拽。
“谁?”我问。
“西林氏。”凯厄斯回答。
西林氏是什么?
凯厄斯提醒道:“你的管家。”
“管家?他打电话来干什么?”我躺回原位。
凯厄斯又拿起那本诗集,“他知道你的事,给我提了些建议,让我趁着你还没断气赶紧将你转化。”
他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不说就算了。”我懒得刨根究底,顺便想打断他继续诵读的想法,“你不要再念了,我真的听不懂。”
“不需要你懂。”凯厄斯冷冷地说。
于是我连梦里都在被凯厄斯纠缠,耳边一直循环着他念诗时毫无波澜的分外死板的语调。到后来我怀疑自己是被他吓醒的,这首诗太洗脑,用魔音贯耳来形容也不为过。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睡得着了。
医生说睡得着就代表身体在恢复,我觉得他在骗我。
要是我能轻易好转,凯厄斯也不会每天都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还有没有救?”在刚挂完营养液的某一天,我问他。
他拿棉签摁住手背上针孔的位置,告诉我不要多想。
我想我应该是很平静的语气,这么长时间过去,再难以接受的事实也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我反而开始庆幸,至少贝拉应该不会和我一样,总是在生死的边缘徘徊挣扎。
我垂头看着凯厄斯形状漂亮的手指和手背,他的指甲修得很干净,指腹的温度比我要低一些。
我叹了一口气,轻轻拉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声音极低地说:“不如就这样吧,没有什么不好,我能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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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些做出重大抉择瞬间,称之为人生的关口。
无法否认的是,有些选择,并不是我们自愿选择,而是被逼无奈。
凯厄斯在听完我说的话后立刻变了脸色,他用一种接近于仇视我的目光开了我几秒,手底下的指节握成了拳。
“你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搅乱了我的生活,又打算抽身而出?”
他有些激动,显然对这个话题十分抗拒。
“我们回沃尔图里,”他说,“我们在这里待得够久了。”
“没有办法的,你查了那么多资料,不是最清楚这一点了么?”
如果有办法,凯厄斯早就付出行动,不会等到现在。
我们都是被戏弄的一方,不论是我,还是凯厄斯。
我将手拿开,撑着床面,“我好久没有出去走了,我想出去看看。”
外面的天气不算太好,阳光是泛着冷的淡金色。
“给我拿件衣服吧,风太大了。”
凯厄斯默不作声地走进衣帽间。
他拿了一件长款的风衣,一把将上面的吊牌拆掉,又扶起我,细致地帮我把风衣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