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81)
赵泽瑜这时也才觉出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如临大敌、心中惴惴有些好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让老师见笑了。”
任老已然向后院一间看起来像是放置用具的小房走去,示意他跟上:“若是你现在便滴水不漏,还要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用?”
“不过老头子我不吃人,现在也并不大算你的上官。老头子我一生所读之书只专精‘辩’,这并不算什么光明大道,你只学个一二即可,不必多学。其他的你自己去看,自己去悟,我也不是什么教书的夫子,不必时时担心我考校你。”
“看你脸色尚可,眼中却有血丝、眼下青黑、唇角皲裂,这几日想是废寝忘食,今日便跟我老头子闲坐一回。”
赵泽瑜感受了下肿痛的双目,舔了下干裂疼痛的唇角,感觉难怪他老师那一柜子的药材都无用武之地。
别看他老师年纪大了,人家根本用不上这些调理身体的药材,日日心情脉络通畅,哪里会有身体不适。
说是闲坐,却是在池边,任老将鱼线向水中一抛,赵泽瑜从未学过,倒一时也有些新奇,跟着有模有样地学着。
他本当老师会继续指点,却不料老师已然一手持杆,闭目养起了神。
赵泽瑜不敢扰他,只好看起了自己那根鱼线。
他本来以为估摸着能坐个几个时辰,可谁知还没过多长时间,他便浑身不舒服,又不敢动作太大,只好轻轻地动了动发麻的臀部和脚。
他这一动,水面上顿时出现了几道涟漪,惊跑了刚围过来的几条鱼。
这时候,任老手一扬,一道漂亮的线划过,他的鱼篓里便多了一条还在挣扎的鱼。
任老慢悠悠地重新挂上鱼饵,赵泽瑜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老师似乎换了种鱼饵。
赵泽瑜不敢再动,盯着自己面前的线。
他惊走了两条鱼后便大致明白了该怎样发力,用多大的力。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好似还是手忙脚乱,比不上老师的那般自然从容。
任老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把将一条鱼甩到了篓中:“今日你我师徒二人的午膳有着落了。”
赵泽瑜在这里没看见别人,苦笑道:“老师高看我了,小瑜着实不会。”
任老白了他一眼:“你就算想做,老夫可不敢吃,让你尝尝为师的手艺,你来给我打下手。”
赵泽瑜觉得可能有点折寿。
拎着鱼向厨房走的时候,任老道:“你心有七窍,行事玲珑。”
赵泽瑜惭愧道:“是我耐不住性子,小心思多。”
任老摆摆手:“我不是那些酸儒文人,无论什么心思,你最后都达成了目的,也是一种手段。”
“只是小聪明能应付得了小场面,对千军万马却无济于事。”
“请老师教我。”
“想要一击即中,便先要有蛰伏的毅力并上最幽微的眼力,饵最恰当、时机对了,才能成为最利最准的那一把剑。”
“泽瑜,你志在何方,又想要钓上哪一条鱼呢?”
第55章 主礼官
近来若说京城中最忙的贵人, 不是忙着日日憔悴去向皇帝哭诉祈求原谅的皇后,也不是遭受无妄之灾却大难不死因而门庭若市的秦王府主人,亦不是新封郡王正式在宫外落府的安王殿下, 当属新任户部尚书陆嵩云。
向来哪位显贵升官京中官员都得好一番恭贺, 这一位显贵府上也必得迎来送往好几日, 府上的管家都得累成个球。
可陆嵩云寒门出身, 家中除老父老母外并无任何积蓄,之前一直住的也称不上什么府, 不过是一个有两间房的房子, 自己请了人好歹用泥石隔出了一个小小的院子, 到现在门上连个牌匾也并无。
之前的户部尚书出事时,户部人人自危,还要配合刑部大理寺审查,陆嵩云自认清清白白并无任何不可查之处, 只是却不敢让家中父母知晓。
老夫妇二人不过是寻常农人,外加会做些寻常的吃食, 起早贪黑忙碌二十年才供养出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孩子。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自打来了京城之后连之前的吃食也不敢做,生怕出门叫卖被人看见丢了儿子的脸影响儿子的仕途。
陆嵩云觉得父母辛劳,将他们接到京中是为了享些清福而不是还让他们同从前一般劳累, 自也不赞同。
是以只凭他的俸禄, 一家人过得虽是比之前好些却也并不富裕。
在户部被审查不得回家之时, 陆嵩云曾经托刑部的官员去往他家中报个平安, 便对他父母道近日户部忙碌需得住在户部。
他托人传过几次信,是以朝中人只稍一传便知晓他家中情况,着实不知这份恭贺升迁的礼往哪里送——看他家中这情况,凡是不是存心和新任户部尚书过不去的官员都不会贸然上门惊吓到老夫妇二人。
结果他人刚上任便被前任尚书留下的大烂摊子砸在顶头, 又被这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皇帝给扔了个大麻烦。
户部本就被清洗得乱七八糟,诸位户部幸存官员刚从人人自危的悬心中解脱,又被强行升官与原本是自己上官负责的事务面面相觑,简直一个头八个大,偏偏还得去调查行晖帮所掌管流域水运之事,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八瓣使。
尚书都住在了户部,在这种情况下底下的人哪儿还敢把心思花在讨好他身上,是以诸方势力面面相觑,愣是过了十日都没有一个找到机会拉拢他的。
随后这位尚书便雷厉风行地赶出了一个草案给皇帝过目然后便带着皇帝的诏书、带着皇帝的尚方宝剑,身边跟着数十大内高手同冯青一同离了京向行晖帮秘密出发了。
当然,所谓“秘密”也不算什么秘密了,纵使赵泽恒现在受挫,对行晖帮要如何处理他也应当一早便知道了,只是不知他是否能意识到皇帝收回漕运势在必行,他若是还敢违逆皇帝便不只是被降为郡王了。
就算赵泽恒没有这个脑子,陈肃也不会让赵泽恒做出这种事来。
皇帝本当赵泽瑾既然提出漕运一事,也会像从前那样提出一些建言,孰料他就像是没这回事一样,似乎只是想要皇帝的一个态度,皇帝派谁去、怎么收回漕运与他半文钱关系也没有似的,倒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
近来朝堂上显出一种略带诡异的平静。
赵泽恒勉强从禁足中被放了出来,消瘦了许多,神色却总不知不觉间露出一股阴鸷来,叫人总有些不寒而栗。
以陈丞相为首的一脉也收敛了许多,在朝堂上几乎缄默不语。
定北侯禁足被解后,获封定国公,然而皇帝似乎是忘了他上缴的兵符一事。而定国公也都没来宫中谢个恩,也未提回北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