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你最好别哭(132)

作者: 宝光相直 阅读记录

“嘭”一声剧烈的碎响。

岑浪迅疾破窗而入。

他动作敏捷地翻身跳进来,单手抄起办公桌上的蛇盘沙漏,一步步缓慢迈向向阳,宛如末世深渊踏步而来的混世魔,气场森冷剜利,视线阴寡。

下一个刹那,在向阳尚未及做出抵御动作的前一秒,岑浪抄起沙漏二话不说照准他的头直直劈砸过去,瞬时爆头。

沙漏碎裂,

绿色蛇身截然折断,

头尾分离。

向阳哀叫一声,吃痛之下手中利刃摔落出去,捂住头部血流如注的位置,下意识想从地上爬起来,又被岑浪一脚踹翻。

岑浪甚至没有弯腰去揍他。

就那样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寒凉睥睨着他,长腿弹射出爆发性的力度,一停不停地,接连踢踹他全身的脆弱部位。

向阳感受到各处器官都在崩塌,而他竟然十分享受这种痛苦,身体蜷缩颤抖,却痴狂般发癫地大笑出声,“岑浪……”

被岑浪一脚踩在脸上碾辗。

他寡淡垂着眼眸,神色未变,视线不为任何波澜的情绪所着色,冷视他,

看他的眼神更像看一条狗。

岑浪脚踩着他,任由向阳抽出。

他没有回头,但清楚分明地听到,身后医护人员脚步纷沓地抬走岑祚舟。

“岑浪,可以了!”梁铭似乎看出岑浪已然杀红了眼,失去理智,厉声制止他。

可岑浪在此刻,就像没了顾虑一样,稀微偏眸,余光瞟见地上那把浸染他父亲血液的水果刀,收回脚。

他慢吞吞地弯下腰,捉起向阳的一条腿,一步步拖着他,如同拖拽垃圾,朝对面地上的水果刀走去。

“浪浪!”时眉死死按住梁铭掏枪的动作,轻声唤他,“别低头浪浪,太脏。”

岑浪略微顿滞,

可也只有一下,短暂静立的两秒后,他再次低头,逐渐弯下腰,

指尖触碰的方向是刀落的位置。

梁铭与手下警员迅速掏出枪,全体警备,目光机警地盯视着他。

时眉自然敌不过。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为他挡枪。

她没有半点犹疑地转身挡在岑浪面前,护住他,与一众持枪警察对立而站。

但她还是清醒的。

她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稍稍扭头,声音带有一点瑟惧,但很温柔:

“浪浪,惩处罪恶的事交给警察吧。”

她极力放轻音色,从颤抖里挣出克制的吐息,提醒他:“你要做一个正直的绅士。岑先生说过,只要你是正直的,你就是他的儿子。”

身后迟迟没再传来动静。

时眉在这时与梁铭交换眼色,梁铭点头,跟手下拷走同样昏迷的向阳。

不料将要离开之际,岑浪倏然开口。

“梁队。”他发音干涩,“我爸右手腕上的那块表,装了微型针孔探头。”

里面收录着向阳的自爆。

这是杭露侬说的。

“明白。”梁铭会意。

很快,所有人陆续撤离,这间心理室陷入死寂般荒凉的阒静。

时眉转身猛地扑进岑浪怀里,力气大到岑浪都没防备,朝后踉跄了两步才稳住,她埋头在他颈侧,肩膀轻轻抽动。

“哭了?”岑浪稍怔,低敛睫毛,想要伸手拉开她一点看看她,声线微哑,

“怎么哭了,宝宝?”

“没有…”嘴上说没有,却止不住音腔抽泣,闷声闷气地反驳他,“没哭。”

“抱歉刚刚…吓到你了。”岑浪抬手轻抚她脑后,语调低柔,“害怕了么?”

“不是……”时眉用力摇头,死死抱紧他的腰,下一秒几乎放声大哭,声音含混抽噎,“不是害怕…我是,我是难过……”

岑浪稍微拉开她,屈蜷食指,替她拭掉眼尾欲落未落的泪珠,伏低视线与她平视,问她:“为什么难过?”

“我心疼你……怎么办浪浪,我觉得好难过……”她捉住岑浪的手指,哭得泪眼迷蒙,“浪浪如果你也很难过就告诉我吧,别一个人憋着……”

“我没事的,宝宝。”岑浪失笑摇头,耐起性子解释给她听,

“案件的凶手,岑家的仇

人已经落网,至于我爸,我信他能挺过来。所以不要为我难过,真的没关系。”

他如此坚定而坚韧。

在这个关头认清谁是亲人,谁是仇人,绝不为血缘这种东西多留一丝情。

时眉恍然顿悟,他稳定的情绪不只是在安慰她。他的父亲,他的家庭究竟给了他怎样的爱意与力量,足以让他在这样近乎毁灭性的冲击下都不被击垮。

“走吧。”岑浪牵住她的手。

“去哪里?”

“去找方灵溪。”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

岑浪知道的。

当他冷静下来稍加回想,就能很快明白最后一次与成澈予会面时,他看似无厘头说的那句“只要教授还活着,陆地就不安全。”所谓何意。

陆地不安全。

那么水中地下呢。

结合成澈予所提到过的,他与方灵溪的交际初始源头是,钢琴。

这就不难了。

通过警队技术组的连夜卫星搜寻,港厦共有37间钢琴调音室,3间位于港江江下艺术隧道内。

其中一间,名叫「Greensleeves」。

译为,《绿袖子》。

“教授,抓住了吗?”

这是时眉见到方灵溪时,她的第一句问话。

来之前,时眉以为,这个经历过网络性剥削、经历过绑架、经历过转送、经历过侵犯、又经历过半年逃亡的女孩子,应该是残碎的,落魄的,精神恍惚的。

可是没有。

方灵溪看上去与平常女孩无异,

调音师内暖气充足,她一身宽松棉质连衣裙,坐在钢琴前,发丝柔软,气色偏白,衣着整洁干净。

时眉仔细观察着她,轻声回答:

“抓到了。”

其实想问她是否握有一些向阳的犯罪证据,又或者是否愿意站出来做证人,可当时眉对视上女孩纯澈无畏的双眸,她发现她很难直白开口,提出这些过分要求。

“我愿意出庭作证。”

方灵溪却意外地主动这样要求,她平静地看向时眉,告诉她,“我有教授最直接的犯罪证据。”

时眉嘴唇轻动,“是…什么?”

这时候,女孩从钢琴前站起来。

当她站起来,转身面对时眉,时眉霎时完全僵滞在原地。

因为她看到,女孩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这是……”

教授的孩子。

她想这样说却根本说不出口。

于是方灵溪替她说:“是教授囚禁我七天七夜,强奸我的证据。”

她称这个孩子为“证据”。

不能算错。

“有六个月了吧?”时眉看向她的肚子,想起成澈予藏起她,很快又被向阳发现他没有杀掉方灵溪,之后两人开始为期半年的逃亡生活。

方灵溪低头,纤白细指轻轻摩挲着高隆的腹部,良久后,声音微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