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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211)

所以,这一次,楚溪客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贾生和楚百岁。

主考官是吏部尚书梁琦,他与国子祭酒是世交,算是微妙的利益共同体,因此,他也不愿看到姜纾被冤枉。

——这是楚溪客最大的依仗。

所以,他最大的障碍不是如何说服梁尚书,而是需要找出一个理由,让梁尚书能给其余监考官以及龙椅上那位一个交代。

“楚生和贾生是被利用的,他们对此事并不知情,幕后之人只是借笔生事,若今日此二人走出考场,势必会被灭口,来个死无对证。”楚溪客冷静地说。

梁尚书威严道:“何以见得?”

楚溪客果断道:“因为,有问题的笔不止这一支。”

此话一出,诸位监考官不禁大惊失色。

若考场中当真还存留着泄题之笔,那么牵扯到的就不仅仅是姜纾,还有他们了。

梁尚书沉声问:“你有几分把握?”

楚溪客镇定道:“十分。”

实际上,并没有把握。

这是刚刚跑来的路上,林淼提供给他的消息。

林淼也不十分确定,只是结合前一世的蛛丝马迹做出的猜测。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冒险一试。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泄题案和卖笔墨纸砚的四宝斋以及平康坊的菩提寺有关。

“这是四宝斋新出的‘金榜题名’笔,买的考生不止一个,有问题的想来也并非这一支……想要找到并不难,许多考生为求吉祥,会将笔供奉到菩提寺开光,菩提寺的僧人在笔杆刻上梵文。”

所以,只要找出所有刻有梵文的笔就好。

一位监考官拧眉道:“你可知,这样做会闹得人心惶惶,甚至直接影响科举结果?”

“若是就这么把楚生和贾生带走才会真的人心惶惶。”楚溪客据理力争,“方才,他们被金吾卫那般强硬地从考舍揪出来,沿途的诸多考生都看到了,恐惧情绪已然蔓延开来,若他们二人不能安然无恙地回去,那一片考区的寒门学子会怎么想?”

监考官的神情略显松动,转而问:“然则,若大张旗鼓地搜查,要如何对考生解释?”

楚溪客道:“不需要解释,只需要将所有人的笔都换一批。就说考舍本就准备了统一的笔墨,只是送来得晚了一天,这才临时更换。”

“全部换一批?你可知这场中总共有多少考生?就算每人一支笔,也要数千支了,谁能在这短短的时间买齐这么多笔?”

“楚记可以。”楚溪客无比笃定。

监考官们当即噤声。

见识过楚记跑腿小哥全城送奶茶的架势,没人敢肯定地说,他们做不到。

然而,依旧有人持保守态度:“你说的有道理,但没必要。我等只是奉命监考,查案的事不归我们管,出现了问题,只需及时上报给大理寺就好。”

楚溪客道:“大理寺自然要报,但不能是现在。这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栽赃陷害,若真把这两名考生送过去,他们能不能有命活到大理寺都不一定。”

在场的十几位监考官与协考官,有的面露同情,有的一脸淡然,谁都没有开口,俨然一副不想牵扯其中的姿态。

说到底,楚溪客还是不够了解人性,他自己在乎无辜考生的性命,不代表旁人也在乎,或者说,即便在乎也不足以让他们为此搭上自己。

这时候,林淼开口了:“若不止《春江戏鸭图》呢?倘若其余笔中藏的是诸位所画的《寒梅图》、《百喜图》、《穿花蛱蝶图》呢?”

轻飘飘一句话,令所有人心头一沉。

是的,万一此时果真有人指使,又怎能确定,对方的目标只有姜纾?万一是所有的前朝旧臣呢?又万一是整个清流集团呢?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这一次,楚溪客和林淼联手,赌赢了。

不过,梁尚书并没有完全按照楚溪客提供的方案解决。他的法子更圆滑,更稳妥。

趁着吃午饭的时间,他让所有考生把所用的笔墨、纸张都拿出来,然后召集志愿者一一检查。

若有人问起,志愿者就说:“例行检查而已,不仅今日要查,之后每个科目都要查的。所有带字或者带图画的毛笔和砚台都要换掉,同时也要看看诸位的试卷是不是有墨渍或缺损,同样可以更换。”

这么一说,考生们的心当即安定下来。

就连志愿者都不知道所谓“例行检查”背后藏着那么大的阴谋,他们接到的指令就是收缴所有刻着字的、绘有花纹的笔墨,然后换成考务处准备的那些。

这样一来,所需笔墨的数量就大大地降低了,吏部和礼部的库存就足够用了。

梁尚书没有让楚记插手,也是为了保护楚溪客。

整个过程下来,当真又有十余支涉嫌泄题的笔被搜出来。正如林淼所说,当真不止《春江戏鸭图》,至少三名监考官牵涉其中!

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下,刚刚最为反对的那些人,几乎是用感激的目光在看楚溪客和林淼了。

楚溪客趁热打铁,为贾生和楚百岁说情:“牵扯到的考生与监考官不止他们,若只是将他们关押起来,也说不过去。不如就放他们回去继续答题吧,也能让那一片的寒门学子安下心。”

梁尚书权衡一番,确实不能把这么多人都关起来,于是便摆摆手,叫人把贾生和楚百岁放了。

这俩倒霉蛋自打被拖过来就一直关在下面的储藏间里,从始至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没有完。

梁尚书势必会上报给大理寺,大理寺会请示今上的旨意,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今上会如何处理,一切都未可知。

对楚溪客来说,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他利用傍晚取餐的时机,给楚记的跑腿小哥留了信号,让他们把消息传给远在洛阳的姜纾。

为求稳妥,楚溪客还借住曹岩的亲信,给五公主与贺兰贵妃递了话。

——原本他想找钟离东曦或楚云和的,却发现他们都联系不上了。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楚溪客才看到了钟离东曦留下的字条,照例绑在了桑桑脖子上,上面只有一句话——

“急事去洛阳,不日将回,云浮在。”

钟离东曦大概不想让他担心,因此笔迹力求稳健,然而他连一句“勿念”或者“照顾好自己”都没加上,可见走得十分匆忙。

估计这张字条他早就交给桑桑了,只是这一天楚溪客不是在监考台,就是和别的志愿者在一起,因此桑桑一直没有机会把荷包展示给他看。

楚溪客心里的不安渐渐放大。

林淼亦是脸色凝重:“这像是一个局。”

有问题的笔率先出现在他们负责的考区,继而楚云和与林二郎失联,然后是钟离东曦被支走……

这样看来,幕后之人想要对付的并非姜纾,而是楚溪客!

楚溪客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谨慎道:“阿淼,从此刻起,我们俩不要分开,最好也不要跟任何考生单独交谈,如有必要,尽量和别的志愿者一起,免得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