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62)
“表兄!”傅千丰从一侧插手过来将刀推回鞘中,阻止了自家表兄无礼的行径。
“我就是心痒难耐,一时没忍住,哈哈哈……”韩运珏憨憨一笑,将刀挂在了马鞍一侧,那刀握久了手着实有些酸。
却说季玉朗那头终于敲开了最后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小姑娘,看着约莫只有十来岁的模样,季玉朗抢在她关门前开口道:“姑娘,我兄弟几人偶然路过此处,想讨口水喝。只是这一路行来,不知为何无人开门,不知姑娘可否匀我们口水?”
那小姑娘眼神有些惊惶,但见季玉朗长得端正俊朗,言语温和便又有些犹豫,她稍稍推开院门往外面瞧了一眼,见不远处还有两个陌生男子一时又瑟缩了回去。
“姑娘!”季玉朗用手撑住门,“姑娘若是不放心,我不叫他们一同进来,姑娘匀些水出来也罢。”
“婆婆身子不好,你们都进来会吓到她,我只能放你一个。”
“多谢。”
小姑娘最终动容推开了个小缝放季玉朗进来,她口中的婆婆就坐在小院中,身上穿得还算齐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院门口,见季玉朗进来,突然伸手指向对方。
“婆婆,他是过路讨口水喝,不是坏人您别怕。”小姑娘双手拢住老妇人的手放回她膝上,又拉过一边的薄毯盖在老人腿上。
做完这些,她才钻进一旁的小土房里,没一会儿捧着两碗水慢慢走出来。
“我家水缸剩下的水也不多了,再盛水要等巷子里别家的叔伯去打水才能匀一些出来,婆婆每日还要喝药,只能给你们这些。”那小姑娘实诚,两个瓷碗被她盛得满满当当,走过来递给季玉朗的时候小心再小心,生怕多撒出去了。
“这些足够了。”其实季玉朗并非讨水,不过是要个进门的由头,这一整条巷子只有面前这小姑娘好说话,戒备心也弱些,他才得以进门。
“韩兄、傅兄,水讨来了。”季玉朗也只开了门将两只水碗递了出去,韩运珏没闹懂怎么回事,傅千丰在一旁用手拐子撞了他一下,若无其事收下了水碗。
待那门关上,韩运珏压低声问了句:“季兄这是搞哪一出?”
“表兄看不出来这一路每户人家对外来人颇为戒备?想必是季兄寻了个讨水的由头才借机进了院子,我们在外等着便是。”
见季玉朗主动合了院门,那小姑娘坐在婆婆身边好奇追问道:“水都给别人了,你不渴吗?”
“我还好,便匀给同行的兄弟了。”季玉朗提起方才老妇人反常的举动,借此和那小姑娘聊了起来,“你们这院中就你和这位婆婆住?听你方才说打水不便,可是有什么难处?”
“只有我和婆婆住,大伯伯前几年出了门就再没回来。早些时候对门的江哥哥还能帮我们打水,自打东边的废宅子闹了鬼,他也没再回来了。”
“鬼!鬼!走开!”听小姑娘提起废宅闹鬼,那安静的老妇人突然发起疯来,手脚乱舞不经意间还抽了坐在旁边的小姑娘几下,但即便如此,那小女孩也没有躲开,反而扑上去试图控制住老人。
季玉朗上前点了那老人的穴道才安静下来,将人扶着躺下来。
“谢谢你。”小姑娘揉着被打红的脸颊道谢,“你很厉害,往常婆婆都要喊到没力气才会歇下。”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言谢。倒是不知你方才提到的闹鬼是怎么一回事,老人家为何听后如此激动?”
季玉朗趁机打听,才从小姑娘口中得知城东头有个废宅子,听说原先死了不少人所以一直荒着。前些日子,有人半夜自荒宅门口路过,发现大门上吊着块玉坠子,便扯了回家准备换银子,结果第二日扯玉的人就没了踪影,而那玉后来又有人见到重新挂回了门前。
武平城俨然一座死城,因留下的大多都是老者,城中吃食水源和药材便要上了天价,留下来的人也就愈发活不出来。荒宅子门前突然吊着一块玉,自然惹得人垂涎,但久而久之人们发现不对头,拿了玉的人第二日必会凭空消失,而那块玉则会在第二日夜半重新挂回在荒宅子门前,人们便笃定了那宅子闹鬼,拿了玉便是惹来了厉鬼报复。
“江哥哥的娘生了病,家里值钱的都卖光了也买不起药,才生了拿玉的想法,然后……”季玉朗算是听明白了,又仔细问了小姑娘城中人失踪的日子,以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后才留下银子告辞离开。
路上与韩傅二人说起听来的事,三人决定往那小姑娘说的宅子去探一探。传闻闹鬼的宅子离方才的巷子并不远,就在城东一角。
此时还是白日,府门前并没有悬挂什么玉坠,大抵是宅子废弃得久了,鼻间嗅到的尽是腐败气味,着实刺鼻了些。
季玉朗飞身至高处,一览宅邸全貌,虽荒废许久却仍能想见昔日繁华,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必是城中旺族居所,再联系到武林大会上旁人提及武平疫症起于白家,便猜是此处。
以袖掩面遮住口鼻,季玉朗踏入前院一处房舍内。
甫一踏入便察觉了异常之处,那房舍该是处书房,因废弃许久屋内结了蛛网,窗沿地面也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可正对门口的书案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桌上整齐摆放着一套文房四宝,精致得与破败的屋舍格格不入。
一枚信笺摆在正中,笺头被一把匕首钉在案上。季玉朗走过去,只见那笺上用朱砂色的墨书写两个大字。
‘蛊祸’
季玉朗用帕子裹住匕首柄拔下,见那匕首已有些许锈迹,刃身靠近刀柄的一边刻有柳叶的痕迹。刚将信笺与匕首一并裹了,韩运珏和傅千丰也前后脚跟进来。
“看来季兄这里也寻到了些东西。”傅千丰一眼就看到了季玉朗手中的东西,他扬了扬手示意自己也找到了类似的信笺和匕首,“我们是在里边的院子寻到的,但似乎并非每一间都有。季兄找到的上面可写了什么字?”
“蛊祸。”
“我与表兄找到的纸上写的与季兄的不同,想来这些纸别处还有。”傅千丰将手中的信笺展开,见其上书‘弃恩’二字。
韩运珏扬了扬手中的纸跟着道:“我这张写的是挟私。”
“看来是有人刻意布局等我们来。只这三张尚不能看出留书之人的意图。”季玉朗思索了下,仍对那夜半玉坠子的事心存疑虑,若说留书是影门刻意等他们来寻,可在夜半挂上玉坠子却不允许人拿走又是何缘故。
韩运珏捏着那信笺摇了摇问道:“我们要把这劳什子全找出来吗?”
季玉朗和傅千丰闻言同时摇了摇头。
“不妥,瞧这样子怕是不只三两张,单凭我们三人不知要寻到什么时候,万一影门之人埋伏在暗处,我们岂非孤身涉险?此刻我们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不若先回去与两位前辈商议之后再一同来探,季兄觉得如何?”
“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