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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其罪(91)

作者: 迟归鹤 阅读记录

“皇祖父容禀,当年孙儿与妹妹幸得父王身边的岑护卫拼死相救,只是没想到贼人穷追不舍,孙儿只好带着妹妹混迹于难民之中。可珑儿那时年幼,经不起奔波,险些丧了命去……孙儿为给妹妹换得活命口粮,不得不将随身的龙佩典当。失了凭证,唯恐无法活着见到皇祖父,幸得贵人相救,假构名姓,才得以将妹妹平安抚养长大。本想妹妹身子好些便即刻回京告知皇祖父,奈何贼人一直未放弃取孙儿性命,故而延误至今……”

萧珏一番话情真意切,说到伤心处竟掉下几滴男儿泪来,只是那话确实七分真三分假,为的是告诉皇帝,时至今日仍有人对他们兄妹下手,而当年背负谋逆罪名被满门诛杀的楚王已不可能对他们下手,便只能是朝中其他人仍打着这个主意。

二则是借机试探老皇帝和萧庆祯的反应,以确定日后他们该如何行事。

“竟有此事?真是委屈你们俩了,如今既回到皇祖父身边,便不必再担惊受怕了。”老皇帝握着孙儿孙女的手安抚,却只字未提详查之事,“太子。”

“儿臣在。”

“朕近日愈发乏了,这册封与府邸修缮之事便全权交由你来办,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给两个孩子添些喜气,也好告慰你皇兄…在天之灵。”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为侄儿侄女打点妥当。”追杀一事,萧庆祯确实有过命令,但当年层层下达,不知是不是其中出了岔子,方才听萧珏提起仍追杀一事,确实给他提了个醒,便顺着皇帝的话应下,也好借机亲近这位小侄儿、谈谈口风,“父皇今日劳心劳神,想必累了,不如早些回宫歇息。”

“皇祖父。”萧珏却在此时开口,“孙儿与妹妹得以保全,全仰赖恩师多年照顾,孙儿斗胆想向您求一个恩典。”

“殿下,赏罚之事陛下心中自然有数,只是今日陛下劳累许久,实在不值得为一介布衣让陛下劳心劳力了。”季南珩方才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他清楚以萧珏的才智比不会让太子轻易为难了去,但见他这时候提起给朱怀璧求恩典,却怕他言多必失,连忙开口劝说。

老皇帝摆了摆手道:“有功之人当赏,金银赏赐的改日你同你皇叔说一句便是,总不至于亏了他。”

言罢便不再多提,由太子陪着回宫去了。

因为皇帝是微服私访而来,并不欲旁人知晓,是而在府门送走了圣驾后季南珩便匆匆返回厅内。

“殿下方才过于心急了。”

萧珏瞧了他一眼,淡淡问道:“舅舅说的是哪一件?”

季南珩却是有些焦急,他在厅上反复踱着步子,见萧珏不为所动,神色凝重劝道:“臣知道那位朱楼主于殿下情分不同,但殿下不该在未正式册封之前急于向陛下提起此人!好在今日陛下并没有多问,若是问了,殿下一说不也教太子听了去,届时随便一查,只怕无功反倒是祸了!”

“舅舅此言何意?”

“殿下还不明白?那姓朱的二哥亲口承认,他曾经以色侍人,如今看来,那绥南王所言不假,或许殿下不知,那人也曾伺候过旁的人,这样的身份若是被太子揪出来,岂不是连累了殿下?!不如……”

季南珩以为萧珏还念着朱怀璧,未听懂自己的意思,话便说得重了一些,只是他话未说完,一旁的少女倒先翻了脸。

萧珑不比兄长,当年出事时她只是个襁褓婴儿。而自记事起,身边关爱之人除了血亲的兄长,唯有义父、诸位师伯和师父,这会儿听得亲舅舅这般说,登时就翻了脸。

“胡说!不许你诋毁我义父!”

“义父?那人竟还让小殿下认他为父,他!……”

“舅舅。”萧珏声音冷了几分,眼含警告,“我说过,朱怀璧于我而言意义深重,无论如何都绝不容许旁人非议,当年若没有他,珑儿也不可能平安长大。便是不说我,孩童最是纯粹,人是还是坏,你且去问问珑儿便知道问刀楼上下都是何种为人。”

“这世上没有人比义父他们对我更好,你们只会计较他出身,若不是情势所迫,谁愿意去做那些事!”萧珑自是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朱怀璧和云清珂,没人比她更清楚义父和师父都是顶好的人,即便是自己的亲舅舅也不可以。

相比妹妹,萧珏显得要平淡得多。

“恩典之事自是我今日提得急了一些,舅舅劝说得也在理。只是后面的话,舅舅不该说,这样只会伤了我和珑儿的心。”

虽也是半含警告之意,却也是认同季南珩所说,讨要恩裳之事有些操之过急。

“殿下既心中有数,那臣也就放心了。总归陛下信了两位殿下的身份,也是喜事,既当着臣的面说了,想必太子也不能在此事上做什么手脚,两位殿下安心等封赏的圣旨便是。”

嘉元十三年秋,先永穆太子遗孤回朝,承上恩典,特敕封为一等桓亲王与荣嘉公主。

第五十六章 血海仇

“回禀王爷,大人此刻……并不在府衙。”

凉州府同知诚惶诚恐奉上茶给这位新贵王爷,顺手抹了把额头冒出的汗,好巧不巧,他家知府大人今日不在就撞上这位王爷寻访至此。

府衙其他官员被召集而来,黑压压站了一院子,面面相觑却无人说得出知府大人去了何处。

萧珏手指每敲一下桌面,那位同知和他身后的通判就跟着心里一哆嗦。他们虽远在淮南,消息却并不闭塞,这位新贵王爷是当今圣上刚找回来的嫡孙,永穆太子的儿子,这么一尊大佛压在面前,二人自是毕恭毕敬端着敬着。

“堂堂一府之长,出行无人知晓行踪,若是此刻出了什么祸事,你们谁担待得起?!”

茶盏被重重撂在桌上,堂中两人咕咚就跪了下去,口中连连请罪。

“王爷恕罪!下官等真的不清楚知府大人去了何处,这、这平时是绝不会如此……”

“不必说这些废话。”萧珏冷声打断二人告罪,“眼下本王需要调动崇阳城左近的屯兵,你二人可能办成?”

“王爷,这……调兵之事,若没有圣旨,下官真不能啊!”各府皆有屯兵,凡举兵皆是事关社稷的大事,似凉州这等素无战事的淮南州郡只会在奉旨剿贼时动用屯兵,听萧珏言下之意是要动屯兵,这一个闹不好就会被治一个谋逆的罪名,二人一听肝胆都吓破了,哪里敢应。

“还不去寻人!杵这里看着本王作甚?!”萧珏心烦意乱,斥了那两个官员一句,扭头看向跟来的苏招,“尹枭呢?还没有消息?”

自那日尹枭带来消息,萧珏就坐不住了,向皇帝禀明缘由后带着苏招并十几名侍卫飞马直奔凉州而来,但他们一来,这凉州知府却不知去了哪里。

“王爷别急,手下人去寻了。尹阁主既随您来了,便不会失了踪影。”

萧珏冷笑一声。

“他确实不会跑,但他也不急,不然我何至于今时今日才知师尊那边出事。”提起这个萧珏就一肚子火,他曾以朱怀璧赠他的许诺让尹枭帮他盯着江湖上的动静,熟料前些日子男人才悠哉前来告知江湖出了几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