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青梅(75)
“夫人,夫人,为夫知错了,”姜宁熹作求饶状,“我再也不提了!”
许姝一言不发地放下桃木梳,吹熄灯盏,上了床榻,软声问:“夫君,你与我说句实话,为何不喜欢阿景?”
按理说,盛景一直喜欢愿愿,他这个当爹的不喜欢女婿也无可厚非。
但是如今发觉苏砚青喜欢愿愿了,他不但没有不喜,反而有意撮合,着实让她想不明白。
姜宁熹梗着脖子不说话,半晌才撂下一句:“不说了,睡觉!”
“诶,怎么就睡了呢?”许姝摇晃着他的手臂,“快跟我说说原因,不然你今晚别想睡了。”
姜宁熹把她晃得睡不了,只好坐起身,难以启齿道:“你没发现吗,愿愿从小就喜欢盛景胜过喜欢我这个爹,我、我就是……”
“哦,”许姝拉长音,替他说出来,“心里不平衡!”
她噗嗤一笑:“没想到你居然和阿景争风吃醋那么久,丢不丢人?”
他没说话,默认了。
“所以你心里还是认可阿景的,对不对?”许姝给他台阶下。
“算是吧。”姜宁熹望天,又开始死鸭子嘴硬,“不过小青也挺好的。”
许姝握住他的手,憋着笑道:“夫君,我知道你喜欢小青那孩子,但是喜欢他,不一定非要做女婿,或许你可以认他做干儿子。”
姜宁熹摇摇头,沉声道:“你也知道,虽然他没说,但是他也是喜欢愿愿的,怎么可能会同意做愿愿的兄长。”
从前他做得隐晦些,一般看不出来他的心意,夫妻俩也只是猜测罢了。但是今晚接风宴,他们看得真真的,愿愿离席之后他也马上追了出去,甚至放弃了与户部尚书说话的机会。
毕竟户部尚书关系着苏宝阁能否早些在长安开业,但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还没有人敢与户部尚书说到一半就走。
纵然后来百般赔罪,但是户部尚书临走前,脸色都还是铁青的,苏宝阁何时能开业,还真是说不准。
不过说着说着,姜宁熹又乐了:“咱们愿愿可真有本事,长安城最为出众的两位公子,刚好一文一武,都喜欢她。”
但许姝却有些愁了:“还不知道愿愿的心意呢,她整日像个小姑娘似的,丝毫看不出来情窦初开的模样。”
像女儿这个年纪的时候,她喜欢过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了,作为她的女儿,竟如此不开窍,许姝狠狠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便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姜宁熹凉嗖嗖道:“是吗?肯定也喜欢过盛怀安吧?”
“那是自然,”许姝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那时候盛将军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我不是神仙,亦不可免俗。”
他听得心里泛酸,冷哼道:“刚好今日他回来了,你怎么不和他多说几句话?叙叙旧?”
“咦,我好像闻到了好大一股醋味,”许姝左右张望一番,又嗅了嗅他身上,恍然大悟,“原来是从你这儿传来的!”
姜宁熹哼了一声,躺下不理她了。
许姝笑着去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也只是随大流短暂地爱慕他几日罢了,至于夫君,我可是爱慕了二十年呢。”
她言语熨帖,手轻柔地在他胸膛前游走,姜宁熹一把捉住,呼吸渐重。
正院里打得火热,姜如愿在自己的院子里走得火热。
明明很困,但是她一闭上眼睛便是盛景走马游街时瞥她的那一眼,心跳便格外激烈起来。
咚、咚、咚。
敲得她睡不着。
她索性起身去院子里散步,决定什么时候走累了,什么时候去睡。
玉珠站在廊下,掩唇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道:“小姐,还不睡啊?”
眼看着就要到子时了,小姐还走得兴起,她困得眼皮直打架。
“你先去睡吧,”姜如愿挥了挥手,“我再走一会儿就去睡了。”
玉珠不放心,执意陪着。
子时的钟声敲响,姜如愿终于累了,拖着疲惫的身躯趴到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玉珠吹熄灯盏,轻手轻脚地去了外间。
姜如愿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躁动终于消停了一些,她心下一喜,正准备美滋滋地沉入梦乡,盛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又来了!
她气呼呼地翻了个身,忍不住拍了几下被子,不就是看了她一眼吗,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从清晨记到现在!
姜如愿强迫自己不去想,开始思考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今日的表现实在太差劲了,怎么见了他之后连句话都说不完整,甚至不敢去看他一眼,她心生懊恼,明日千万不能这样了!
不过明日还能见到他吗?
姜如愿一阵晃神,他刚回来,今日又喝了那么多酒,定然是要好好休息几日的,长安城中定然会有许多达官显贵邀请他,肯定是要应酬的。
细细一算,她竟觉得得有半个多月见不到盛景。
明明他就住在对面,可是她长大了,没有理由再与他单独见面,不然会遭人非议。
姜如愿忽然怀念起小时候,那时她想什么时候去便什么时候去,甚至住在盛府都没关系,可是现在……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许是声音有些大,传来玉珠迷迷糊糊的声音:“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事,”姜如愿闷闷道,“你快睡吧,不用管我。”
她忽的有些羡慕玉珠,没有喜欢的人可真好,睡得又香又甜,不像她,在这翻来覆去,坐立难安。
如果棠姐姐在就好了,倾诉一下想必会好得多吧?手臂有些发麻,她正想翻身,动作又蓦地滞住了。
棠姐姐似乎也喜欢景哥哥。
从她发现盛景写给萧千棠的那封信开始,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譬如棠姐姐只会夸赞景哥哥送的首饰,对苏砚青送的只有不喜与嫌弃;又譬如她今日格外积极地前去看将士凯旋,往常她更喜欢赖床,去书院常常迟到;还有提到盛景即将成为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时,神色不无担忧。
难道……她真的和好姐妹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姜如愿抿了抿唇,心中还抱有一丝希冀,或许是她想错了呢?
浅眠两三个时辰,天色拂晓。
她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下床,铺上信纸,慢慢磨墨,给萧千棠写了封信,邀她来姜府一叙。
有疑问便要问清楚,她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的感觉。若是棠姐姐真的喜欢景哥哥,她会及早抽身,绝对不会觊觎闺中密友喜欢的男人。
用过早膳,姜如愿将邀帖交给管家,让他尽快去送,最好回来的时候便能收到靖王府的答复。
接着,她便一边刺绣一边安静地等待着管家回府,只是到底绣不出什么,越看越丑,她叹了口气。
刚巧玉珠折了几枝红梅进门,笑道:“小姐,我听管事婆子说,盛府好热闹。”
听到“盛府”两字,姜如愿心中一颤,绣花针扎进食指,她轻轻蹙了下眉,故作淡然地抚了抚手指,问:“盛府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