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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春/明月咬春(47)

作者: 韫枝 阅读记录

“等等。”

沈星颂捏紧了藏于袖中的玉佩。

他想同皇后说,自己钟情于眼前的小姑娘,想要同圣上请婚。

可又怕太唐突,会吓到她。

葭音疑惑地抬眼,恰见对方微微垂下眼帘,与她对视。

沈星颂的眼睛,也生得很好看。

与镜容的清冷俊美不同,面前之人的一双眸,多了几分硬朗与英气。

他动了动嘴唇,刚准备说什么,阿福从殿内跑过来。

“馆主,皇后娘娘唤您去殿中,说有事要同您说。”

葭音眼见着,对方刚到嘴边的话陡然打了个旋儿,男子眸光动了动,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而后转过身。

“知道了。”

她刚出了春熙宫,就赶忙往万青殿跑。

谁知,眼前大门微掩,门前没有一人守岗。

她面带疑色地走入院,空落落的院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早已是人去楼空。

葭音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后,下意识地朝镜容那间屋走去。

房门紧锁着,她用力推了一把,未推开。

少女咬了咬唇,再次使出浑身力气,这一回,房门倒是“咯吱”一响。空气中残存着淡淡的檀香,却不见那一袭袈衣影。

葭音失魂落魄地从万青殿走出来。

臭镜容,臭和尚!都不跟她说上一句道别的话!跑得这么快,那梵安寺难道还比不上宫里吗?

此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她一个人坐在万青殿的台阶下,一手托着下巴,发呆。

直到晌午时分,毒辣辣的太阳照射下来,葭音终于捱不住了,一个人慢吞吞地往水瑶宫的方向走。

镜容为何不与她道别,镜容怎么就不和她道别呢?

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

她抿了抿唇,只觉得满腹委屈。前脚刚踏进水瑶宫的院门,后脚就听到一阵尖利地惊叫声。

那人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声音颤栗,将整个水瑶宫惊醒。

“妙兰她、她——跳井了!!”

……

喊完这句话,那名伶人便晕了过去。

二姐姐从房里冲出来,只见院子东南角的枯井里,软趴趴窝着一具女.尸。

她差点也吓晕了,往后险险退了半步,扶着宫墙干呕。

妙兰投井了。

枯井边,一块石头压着一方帕子。那帕子葭音是认得的,素白色的手帕上绣了一朵红莲。

针脚虽然粗糙,却也能看出来这是用心、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水瑶宫死了个伶人,这消息登即传遍了后宫。

一听是与和尚有染的女子,众人的语气中压根不带一丁点儿同情。

鄙夷声,唾骂声,不绝于耳。

“要我说,她这是活该。好端端的,还敢去勾.引人家梵安寺的圣僧,这回好了吧,遭天谴喽!”

“像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就算是有她家主子护着,也注定活不长久。自作孽,不可活。我要是她,出事那天晚上就一头撞死了。”

“可不是,当真是没脸没皮的。染指佛子,被这么多人骂,还好端端地在水瑶宫躺了那么多天,真是不知羞!”

“就是就是,她是怎么有脸活这么多天的……”

隔着一道宫墙,葭音从林径中穿过。

听到对面的议论声,她的步子顿了顿,咬紧了下唇。

“阿月姐姐,你莫说了。我听说那伶人被沈公子叫人打了一顿,昨日才能下床……估计是一下床,就去投井了罢……”

“怎么,在床上还不能死啊。凝露,你今日是怎么了,居然替一个勾搭佛子、不知廉耻的伶人说话。”

后者似乎有些害怕前者,赶忙噤了声。

葭音的眼皮跳了跳。

凝露,这个名字怎么这般耳熟……

那名唤作“阿月”的宫女又冷哼一声:“也就是你,才会去同情那种女人。有这种闲工夫,不如把我们几个的衣服都洗了。莫偷懒!”

紧接着,便是一行人嬉笑着离去的声音。

葭音绕过宫墙。

只见一名小宫女低着头,抱着一沓原本不属于她的脏衣物,默默垂泪。

见了葭音,凝露微惊,看清楚她时,小宫女忽然“扑通”一下朝她跪了下去。

“救命恩人!”

她想起来了。

是自己上次与镜容在何贵妃那里,救下的小宫女。

葭音瞟了一眼她怀中的衣服,有几分不平:

“明明是三个人的活,怎么让你一个人做?”

“恩人,我都习惯了,这些活儿凝露一个人也能干完,不碍事的。”

她似乎害怕极了惹事。

葭音看着她,对方姿容平平,身量矮小,可那一双软眸怯怯,让人不由得生了许多保护欲。

上一次,凝露求镜容收留她,镜容没同意。

这一次——

葭音握住她的胳膊,对方却忽然往后一缩。她这才发现,凝露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你想不想随我一起去棠梨馆?”

对方的眸光亮了一亮,不过须臾,又暗了下去。

“公公他不会放我走的……”

她冲撞了何贵妃,被打发到了慎刑司,因为胆小,经常受欺凌。

凝露像一头小鹿,惊慌失措地四处望望,生怕这句话被旁人听了去。

如此胆怯……

葭音不由得心生怜惜,同她打着包票:“我去跟沈哥哥说,前几日皇上赏了我些珠宝。我把它们都给沈哥哥,让他去跟张公公说,把你带出宫。”

以沈星颂的本事,带一个小小宫女出宫,还是带一个慎刑司的宫女出宫。

就是动动眼皮子的事儿。

凝露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沈哥哥”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赶忙又跪倒在地,对着葭音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恩人大恩大德,凝露无以为谢。愿意后半生给恩人当牛做马,以报姑娘之恩!”

……

带着凝露回到水瑶宫,沈星颂二话没说,就把凝露从慎刑司里捞了出来。

同时,他还同葭音说,自己受了皇后娘娘之命,要下一次江南。

没有个把月,是回不来京城的。

葭音有几分不舍。

出宫的马车摇摇晃晃,素姑姑一如既往地坐在葭音身侧,不同的是,对面之人由妙兰换成了凝露。

她垂下眼,在心底里叹息一声,忽然有了诸多感慨。

在馆中的日子一贯波澜不惊,葭音虽然在皇宫出了名,可回到人才济济的棠梨馆,没了沈星颂的庇护,再加上三丫头的腿脚已好,葭音还是只能打下手。

她给其他人打下手,凝露给她打下手。

挑了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葭音带着凝露,于后山处将妙兰的尸骨埋了。

她手里捏着妙兰还未送给镜心的帕子,原本也想一同埋了,泥土刚覆上去,少女忽然又伸手将厚土扒拉开,把方帕从土里挖出来。

“音姑娘?”

凝露有些不解。

葭音垂下眼睛,“这是她绣给镜心的。她死前还把帕子留着,想必是想留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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