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兔子(49)
熟悉江家的人都知道，沈聿是谈判高手。他的谈判手段以狠辣著称，通常都能让对方臣服。
他擅长收集对方的软肋，明里暗里的方式都用上。对于余静跟宁致远，他也早就手握一张带刺的底牌。
听见江家有想让宁知微陪江岫白一起出国的打算时，余静只觉得荒谬。
宁致远替余静说道：“即便两个小孩关系要好，出国也像你说的如此有前景，可我们有什么资格替她决定她未来的路？再说，我们家小孩是个独立的个体，她很优秀，会有自己的广阔未来，她不能也不该去给谁当陪衬，哪怕是小江，也不行。”
沈聿：“不过十八岁的小孩，能有什么深谋远虑，人生这艘船，还不是他们自己能掌舵的时候……”
宁致远打断沈聿：“沈先生不必多言了，这件事情，我们不同意。”
“那要是您女儿，自己愿意呢？”
余静斩钉截铁：“她不会。”
这场谈判陷入僵局，沈聿临走时，放了一些资料在宁致远的车里。
“宁先生，您看起来比您太太要冷静，这个您回头好好看看。不是什么威胁，只是出于我们江家对二位的关心。”
沈聿走后，宁致远打开文件袋，映入眼帘的内容，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
关于余静当年辞职的那桩隐秘，再一次铺陈在夫妇俩眼前。
时隔多年，余静好不容易从阴霾中走出来，只这一个瞬间，她的眼神便再次没入黑暗。
-
周一升旗仪式后，全体高三师生进行考前动员大会。
宁知微上台发言的顺序排在苏煕哲后面，苏煕哲刚走上升旗台，她的心率就已经飙到130。
金雨菱在一旁给她打气：“待会儿不要看台下，不要紧张！”
可她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好想逃，可是现在十一班的班级荣誉压在她肩上，她知道，她不能逃。
五分钟后，苏煕哲发言结束。宁知微的心跳仿佛快要停止了，忽然间一阵头晕目眩。
她极力地调整呼吸，拼命地对自己说：“不能怂啊宁知微啊，不要怂！”
金雨菱一偏头，发觉她的脸愈发惨白。
“行不行啊你？”
教导主任接过话筒，开始讲话。
现在该宁知微去旗台边做准备了，她想抬脚，双腿却像是定住了。
脑海中不禁回荡着过去的一幕幕——
“宁宁，你越是害怕什么，越得要突破。这次文艺汇演妈妈替你报名了。”
……
“下一位为大家表演的是四年级七班的宁知微，她为大家带来钢琴独奏，舒伯特的《小夜曲》。”
……
“怎么停了？”
“好像谈错了吧？”
……
“宁知微同学太紧张了，让我们大家给她一点掌声。”
“宁同学，没关系，咱们再来一次吧。”
……
“宁宁，你怎么回事啊，两年前你就能把《小夜曲》弹得很好了，怎么一上台就这么紧张……”
“余老师，宁宁可能对舞台有点恐惧，你不要强迫她克服心理障碍。”
……
“大合唱多好啊，大家都能参加，可班主任非要把名额给宁知微弹钢琴，结果她弹错出丑，真是让我们班丢人。”
“谁让她妈妈以前是老师啊，她妈跟我们班主任关系可好了。”
……
“下面有请十一班的……”
教导主任洪亮穿透宁知微的心脏，她却动不了，又开不了口。
就在这时，身后袭来一阵微风，她手心一空，发言稿被人抽走。
她再抬起头的时候，江岫白的背影像一道幻影迎着光，走上了升旗台。
“下面有请十一班的……”教导主任看见台下这一幕，愣了愣，“有请十一班的江岫白同学上台发言。”
江岫白接过话筒，打开宁知微的发言稿，看了眼第一句，眉心浅皱。
然后，他把这张A4纸折起来，塞进校服口袋，单手插兜，对大家说：“大家好，我是十一班的江岫白……”
金雨菱疯狂地摇晃宁知微的胳膊：“太帅了吧，他竟然脱稿！”
周围女生们的眼睛也霎时间变得亮晶晶。
宁知微缓慢回过神来，看着旗台上这个为她解围的少年，像置身一场梦境。
少年意气风发，掷地有声，既没有喊口号，也没有讲大道理。他只是带着诚意，平和地跟大家说一些他对高考的理解。
不坠青云之志……
宁知微心里默念一遍少年引用的这句诗词。
她笑着看向少年，看向她扶摇直上想靠近的这颗太阳。
-
散会后，江岫白把发言稿还给宁知微。
宁知微问他为什么不照着念，是不是嫌稿子写的太正了。
江岫白冷漠道：“我为什么要念别人给你写的稿子？”
“……”宁知微急急解释道：“大部分都是我自己写的，苏煕哲只是帮我润了下笔。”
江岫白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宁知微靠近逗他：“那下回你帮我改啊？”
江岫白伸出手指，戳着她脑门，推远她的脸：“没有下次了。学不会拒绝，也学不会搬救兵吗？”
“你都不来学校，我找谁当救兵？再说，我以为你肯定不愿意上台发言的……”
江岫白懒得听，长腿一迈往前走。
“喂，你等等我！”宁知微追上去，“这几天没来，是不是家里长辈又让你为难了？”
“别操心我。”
“是为了你不愿意出国的事？”
江岫白站定：“明天就要模考了，你想当花痴吗？”
“……”宁知微厚脸皮地说：“当花痴也没什么不好。”
“就这点儿出息？”
“我本来就胸无大志，当花痴也挺好的，每天看见漂亮的人也是一种享受。”
江岫白嗤笑：“华大不考了？不跟你那小竹马双宿双飞了？”
“……”
“他跟你表白了？”
“……”
“宁知微，收收心，好好搞学习，别给我丢人。”少年疾步而去。
宁知微心头莫名一动，片刻后，她冲着少年背影大喊：“知道啦！”
第32章
江岫白上了半天课后, 又要闪人。
好朋友们都知道，他想留在国内念书的想法惹怒了家中长辈，但大家除了无奈, 什么也帮不了他。
江岫白走之前, 宁知微对他说：“上次我们俩约定，如果我模拟考进步了五个名次, 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的，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我答应了吗？”江岫白装傻。
“别装！”宁知微抿抿唇, 诚恳地看向他：“我知道你之前偷偷去赛车的事情了, 能不能答应我，下次别再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如果你不想用家里的钱，可以用我的，我压岁钱可多了, 我养得起你……”
“养得起”三个字说出口，宁知微后悔了。这句话过于暧昧了。
她的脸一阵燥热。
“真养得起？”江岫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