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武德充沛(106)
铁匠和学徒在屋内的锻造台上挥汗如雨,金属撞击出有节律的叮当声。
特丽莎和克莱斯特就在前屋挑选大剑。
寻常的大剑要比特丽莎的窄许多,长度不一,这里的也不例外。
此外还有些盾、矛、掷斧、细剑的装备。
他们目标明确,来了以后直奔大剑。
老板娘一看特丽莎手上的茧就知道她是行家,也没多说,只告诉他们可以去屋后的院子试用。
特丽莎根据克莱斯特的身高和力气,一连选了几把差不多的大剑,回头问他:“先试试这几把?”
克莱斯特信任的看着她笑道:“我信你。”
两人便拿了那几把去院子里试。
铁匠的手艺还算老道,但这种非定制的大剑,也算不得多优秀,只能说无功无过。
克莱斯特挨个试了一遍,选了一把约莫臂宽,有他大半个高的开刃长剑。
不知是不是受被她救出时的那一幕影响,比起寻常抡砸的重剑,克莱斯特更喜欢这种开刃的,介于重剑与窄剑之间的双手长剑。
——他更渴望那种利刃划破筋骨,鲜血淋漓的痛快。
特丽莎接过来试了两下,觉得也可以。两人便去前屋结账。
老板娘看了一眼他们挑好的大剑,一边熟练地对他们道:“售出后的一天内,如果剑有磕损,可以免费来修补。一个礼拜之内可以八折修补。售出以后概不退换,也不接受赊账。一共43枚银币,你们谁付钱?”
克莱斯特放了一枚金币在桌上。
老板娘验证了一下金币的真伪,边给克莱斯特找钱边道:“虽然‘加西亚’也付不起这么高的费用,但按规矩我还是要问一句,您是霍尔林格的吗?如果是的话,您的中姓是?”
克莱斯特将长剑如特丽莎一样收进储物戒指,他道:“我们是从阿克尼亚来的冒险家,不是霍尔林格的人,也不是‘加西亚’。”
为证身份,克莱斯特甚至把他之前做好的那份身份证明给老板娘看了一眼。
特丽莎顺口问道:“为什么要问中姓?大剑不可以卖给‘加西亚’吗?”
老板娘把找好的银币装在小布包里推还给克莱斯特,转望向特丽莎解释道:“不光是大剑,我这店里的所有东西。条款里虽然没有这样的规定……”
老板娘往旁边一指,克莱斯特和特丽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悬挂的武器手柄处看到一枚形制特殊的“D”字标记。
“但是如果他们搞出了什么麻烦,我们也要受牵连。”
特丽莎蹙眉,“那怪不得他们要向冒险家公会寻求帮助。”
老板娘笑笑,没多解释什么。
特丽莎和克莱斯特出来,又去置办了一些干粮和水,便往他们接的任务里,最近的村庄行去。
虽说是去帮他们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特丽莎准备了两个旧包裹,她和克莱斯特都往各自的包裹里放了一些常用的东西才往城外行去。
出了城,路上的行人越来越稀。
克莱斯特拉着马往特丽莎的方向靠了靠,对她道:“不用太担心。他们还能在冒险者公会挂任务,至少说明还没到最艰难的时候。”
特丽莎笑笑,回头正要说话,忽的眼神变了。
一柄闪着寒芒的窄剑从她手中脱手,从克莱斯特的肩头擦过,重重扎进他身后一棵“树”上。
锋刃扎进深处,有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
“树”疯狂挣扎起来,扭曲狂舞,树干之上睁开一双猩红的竖瞳。
赭色粗糙的褐皮在眨眼间蜕变成斑格状的鳞皮,幼儿小腿粗的尾裹挟着腥风向他们重重抽来。
——那是魔兽,是一条有拟态的幼蟒。
克莱斯特下马回身,长柄的大剑倏然出现在他手中。
特丽莎曾在船上反复教过他的那一式,如今被他完美复现。
闪着寒光的大剑从斜下抡起,在空中犹如划过一个满月,下一刻,克莱斯特转动手腕立刃,大剑将蟒尾下压重重砸进地里。
海妖的大力及锋利的刃当即将蟒尾切成两段,腥咸的血液浸湿了土壤。
克莱斯特出剑前一刻,特丽莎已然跳下马抽出了自己的大剑,但在他那干脆利落的一式之后,她忽的止住。
他还记得他教过他的技巧,实战中也表现得有模有样,甚至根据他新买的这把形制特殊的大剑,他将最后那下改为立刃。
这是难得的实战经验。
特丽莎谨慎的没有出手,精力集中在他和那条魔兽身上,戒备着准备在他不敌时再动手。
幼蟒吃痛,挣动间不管不顾的将自己从树上撕下来。粗长的身体微弓,呲出毒牙向克莱斯特缠来。
克莱斯特沉着的避开正面,大剑破空的倏倏声里,明亮的长刃被舞出危险的寒芒,幼蟒避之不及,眨眼间被斩成几节。
蟒血溅落,克莱斯特垂眸看着猩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掌、剑柄往下滑落。
利刃斩开筋骨那微妙的阻隔、地上断做几截兀自弹动了几下的蟒身、空气中腥咸的血、粘稠的液体充斥在他手指和剑柄间的触感,都让克莱斯特心底的杀欲缓缓膨胀。
这是新奇的体验。
不是用歌声,也不是操纵旁人,而是他真切的,用一柄大剑收割了一条性命。
生命的热度在他指尖流逝。
——哪怕那只是一只魔兽。
身后特丽莎注视他的目光好像拥有魔力,如若无物却又重若千金的砸在他的脊背上。
混着一直萦绕他的饥饿感、想要得她爱意的渴求、以及新升起的杀戮欲望一起,那一瞬间搅成了一种新的难以言喻的滋味。
想要让她一直看着他,温柔的、长久的、专注的看着他,只看着他。
想要让她也对他说些甜蜜的话语,她或许不会说些复杂的情话,但那没关系,只要简单的几个字就好。
想与她做尽所有亲密的事情,太阳和月亮都会见证他们的结合。他们的身体都会打上彼此的烙印,任何一个陌生人,只要看到他们颈或者下巴的痕迹就会明白他们的关系。再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还询问他们的关系或是觊觎她。
还想……吃掉她,与她彻底融为一体。
克莱斯特兴奋地眯起了眼睛。
“你还好吗?”特丽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就像被惊动了的蝴蝶,克莱斯特的睫羽颤动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沙漏,克莱斯特从那种状态中抽离。
他眨了眨眼睛,再转回头时,眸光如往日一般清澈。
他有些无奈的皱眉,把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剑展示给特丽莎,“你每次也是这么狼狈吗?”
特丽莎哈哈笑起来,顺手丢给他一块布巾回道:“不,我大多时候说不定会更狼狈。”
他们的马是临时从马行买来的马,平日里不怎么见血,途中遇这一遭,受惊不小,特丽莎把他们往克莱斯特身边牵,他们犟着怎么都不肯过来。
特丽莎嘶了一声,“看来下次我们得挑些胆大的马,不然路上骑到一半就变成马骑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