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武德充沛(133)
官员带开的门让国王看见了站在外面的特丽莎。
他深深喘息了几下,才抑制住自己胸膛的剧烈起伏。
国王伦纳特继承了家族的钩鼻,一双阴郁的眼睛嵌在深深的眼窝里,凶恶又虎视眈眈。
他捏了捏鼻子,闭了闭眼,这才请特丽莎进来。
他没什么耐心,勉强寒暄了几句,便问特丽莎荆棘明年能否增大蓝魔晶的出口量。
特丽莎推说自己不知家中魔晶的具体产能,也暗示自己并无影响父亲决策的能力。
伦纳特虽强忍着,但挥挥手的动作还是展示出了他内心的不耐。
他盯着特丽莎,顿了一阵忽的对她道:“蓝魔晶产量虽然有限,但只要供应一个国家,肯定是足够的。荆棘想必对姻国会有更多政策上的偏爱。”
伦纳特往前倾了倾身子,“听说你还没结婚。与我结婚,你可做霍尔林格的王后。”
特丽莎现在有些庆幸来的是自己了,来的若是父亲或者兄长,虽然当面不会闹得太难堪,但只凭他这句话,恐怕两国很难像以前那样友好。更别说他们还会生气伤身。
特丽莎向上扬了扬自己的手臂,展示自己腕上的珍珠手链。
“我已经有了爱人,恐怕不能与陛下结婚。”她回道。
“那算什么,”伦纳特不屑地往椅背上一靠,“打发了就行。更何况与我结婚,只要你不闹得别人知道,随便你养几个情夫。”
特丽莎闻言笑笑,“这个脾气不好,恐怕不行。”
伦纳特撑着下巴,斜靠着椅背,很快对面前这个外表既不合他审美,性格也不够柔顺的异国公主失去了兴趣。
她唯一值钱的就是她的家世,可她似乎对荆棘本国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
伦纳特耐着性子与她扯了几句别的,便让人将她送回去了。
圣继日前国王伦纳特没再召见特丽莎。
但特丽莎还惦记着见国王前,他对官员咆哮出那番话背后的含义。
——安塞道尔有平民起义了。
安塞道尔和克拉克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一个是海港城市一个是内陆城市。没想到在克拉克的村子起义之前,霍尔林格东边的安塞道尔先一步燃起了烽火。
她待在王宫里,与外界的联系实在有限,除了那偶然听来的一耳朵,竟再没别的消息。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圣继日前一天的宴会。
与前几日的小宴不同,这是最大最隆重的宴会。多国来贺的使团贵族和本国来庆的贵族一起,人群将填满霍尔林格最大的宫殿。
特丽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确认自己足够得体不失仪后,在礼官的带领下往宴厅行去。
“殿下,”相熟的那个礼官问她,“今日也不需要为您唱祝荣誉名吗?”
“不必。”
特丽莎补充了一句,“对了,今天也不用喊那么大声。小一些就行。”
礼官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点头应是。
宴厅前的红毯上仿佛成了展示宝石的海洋,每一个往来的贵族在阳光的照射下身上都有光芒反射。
特丽莎低调的按规矩入场。临近的几个认识她的贵族礼貌地向她点头。
这还不是交谈的时候,没人不懂眼色的上来找她。
夹在一众长得能让人喊断气的名字里,只报了名姓的特丽莎显得像个异类。
好在她本人真的足够低调,哪怕在入场时收获了一部分目光,她还是很快的离开那里,去寻自己该去的观礼位。
只是特丽莎刚往里走了不久,就听礼官报了一个同样简短的名字。
“来自史迪恩王国的多米尔·史迪恩王子殿下!”
特丽莎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
第76章
特丽莎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那个名字与她一样简洁的人。
她只看到了一个脊背挺直的背影,青年背对她,正往与她相对的方向走。
那是个身形匀称的青年,衣装笔挺,身上没有任何过于夸张的装饰。
特丽莎收回视线,往自己的位置去。
宴会分为两部分,第一部 分国王将发表致辞,随后到场嘉宾会吃一场短暂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的宴席。
宴席之后是宴会中更为重要的第二部 分,桌席会被撤下,国王与王后跳过开场舞后,除了跳舞,其余贵族也会聚在一起应酬。
伦纳特还没有王后,他下手坐着他的养母,斯蒂芬妮夫人。
国王的讲稿是礼官为他写的,他自己读了几句就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囫囵过大段的废话与表面的应酬,捡一些夸赞自己英明的内容读了。
就算他本人表现得再荒谬,霍尔林格的贵族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等到国王最后一句话音落,宴会上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特丽莎接咳嗽掩着唇偏了偏头。
至此,宴开,乐起。
琉特琴、羽管键琴及提琴一同奏出优雅浪漫的乐曲。
特丽莎身侧的大公将一盘沙拉换到特丽莎面前,示意她吃这个。
这并非怠慢,甚至是对特丽莎额外的关照。
很多荤菜比如现烧的肉块肉排,汤汁和油脂容易滴弄到身上,这种场合不便打理,会让贵族失仪。
而且只留了骨头的餐盘及擦了油脂的桌布会让整个宴厅显得混乱又狼藉。
因此为了保持宴会体面的表象及王室贵族的仪态,宴会上的餐食、尤其是荤菜,多是前两天甚至更久以前制成的,油脂已经冷凝在盘上。虽然刷蜜烤制过的表皮油亮金黄,但其下肉的纤维已经冷结,轻易割不开咬不动,运气差的,说不定会切出一块变质的肉。
但水果不同,水果切开放久了会变色,没法提前准备。因此宴席上看着餐食众多,但真正能吃的反倒不多。
特丽莎提前了解过他们的规矩,对大公礼貌地笑笑,叉了一块梨子放进口中。
长久地注视可能会引起她的警觉,克莱斯特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也不知是因为太久没见她导致的思念,还是两人感情变动引起的可能失去她的惶恐,克莱斯特手里握着餐刀,满脑子都是刚才特丽莎对大公露出的那个笑。
他五十多了。克莱斯特对自己道。
她只是客套的微笑。
就算不是那个男人,换成任何一个予她善意的人她都会那么笑。
他五十多了,不是正当年的青年,或许孩子都有她大了。
或许孩子都有她大了。
克莱斯特的牙关微微收紧,垂眸注视着面前餐盘上的肉排。
霍尔林格不会是她喜欢的国家,这里的贵族虚荣又冷漠。
她的自由不会为人束缚,王室也不行。
理智上,克莱斯特明白特丽莎和那位大公、大公的子孙在一起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可尽管如此,仅仅是想到这种可能,就让克莱斯特心头的妒火在煎熬的等待中熊熊升起,炙烤得他眼神越来越冷。
克莱斯特的目光落在肉排上,一边思考,他的餐刀一边无意识的在面前冷凝的肉块上划过,每一刀都用力精准地切开干硬的肉排却未划伤下面的瓷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