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武德充沛(77)
怎么他这么大一只活生生的海妖在这里的消息捂得这么严实,一点都没传回利兹?
只是,这都不是当下急需解决的问题。
她没忘自己是被追杀的人。
杀手图财,给钱的老板都死了,他们若是知道,自然不会做赔本的生意。但若是那些本就是洛克·亚当斯豢养的杀手……
主人死了,保不齐会更疯狂。
特丽莎完全没有想过,这几日的追杀出自克莱斯特之手。
实在不怪特丽莎想不到,她自认从没亏待过他,与他也无利益冲突,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有什么针对她的理由。
就像当初克莱斯特想不到特丽莎救他的理由,特丽莎也一样想不到克莱斯特杀她的理由。
“我最近在被人追杀,”特丽莎道,“追杀我的杀手身上有亚当斯家的铭牌。有可能是他做的。”
克莱斯特皱眉。
他望着女人的侧颜,低声问她:“你受伤了吗?”
擦伤不算伤,特丽莎回:“还没。”
克莱斯特敛眸。
“雷光城的情况比我想得还要复杂。”
这里的城务司与利兹相比简直天差地别,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要想活命,指望他们不如指望自己。
特丽莎只能靠自己。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尽快甩开他们。”
特丽莎把克莱斯特抱到水池前,接了两袋水递给他。
动作间,特丽莎忽的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细微的响动。
就像清风拂过落叶,轻盈得绝不像是外面歪倒一片的侍从们醒来的声音。
特丽莎收声,手指按在了储物戒指之上。
克莱斯特反应也很快,当即开口。
旋律从他口中飘出,音调升到最高处时,克莱斯特忽的想到,若是直接杀人,落在她眼里未免是非不分。旋律当即便不动声色的转了个调。
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便听到外间传来噗通噗通重物落地的声音。
克莱斯特收声,抬眸看她。
特丽莎顿了一下,突然有一种好像也不用很急的错觉。
“你下次,”特丽莎组织了一下措辞教他,“等他们动手你再动手。”
“这样,他们若是杀手,直接杀了就是。”
现在外间躺着的那几个不知身份,她不好直接下死手灭口。
克莱斯特缓慢的眨眨眼,眼含浅浅笑意点头,“嗯。”
他又猜对了。
对方不动手,她猜不出他们的意图,无法证恶,她便很难下手。
“嗯……”她想了一下才想到自己刚才说到哪,“冬天不比秋天,路上可能有点难熬。”
克莱斯特并不矫情,他点点头应,“嗯,我可以。不要顾虑我。”
他的尾鳍已经回来了,鱼尾现在拖得太长,裹上布巾也无法完全伪装成人的模样。同理轮椅也不成了。
“行,”特丽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且忍一忍。”
很快,克莱斯特就明白,特丽莎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他被装在亚当斯家的泔水车里,遮了油布推出去。
克莱斯特面无表情的双臂伸展撑住车壁,一路摇晃着随特丽莎离开。
馊饭的酸臭气让他恨不得屏死呼吸,可偏偏透过车板,还传进来她似有若无的香气。
被这丝香气吊着,克莱斯特活生生忍了一路。
原本和小外甥可以两人一马,菲利克斯小小的,裹在衣服里也可以。但带了海妖,哪怕条件再困苦,不想他死的话,他们必须再买辆马车。
也许是消息灵通的杀手已经得到了洛克·亚当斯已死的消息,也许是他们走运,前来追杀的刺客们逐渐少了起来,只有特丽莎去交涉买马车的时候,有两个杀手摸过来。
只是这两个倒霉蛋还没等靠近特丽莎,耳朵里就钻进了细细的歌声,随即当街大睡。
特丽莎赶着马车回来,至无人处,将克莱斯特倒了进去。
他身上沾了污物,脸色实不好看。但特丽莎无暇顾及这个,给他塞了许多毛巾和水便匆匆赶马。
菲利克斯还在郊外等她,她不能多耽误。
马车一路往郊外行去。出城后,又遇了两拨杀手。
他们的目标只是特丽莎,情报里也没有她有海妖同伴的讯息,很快便成为海妖泄愤的对象。
来者都是满手血腥的杀手,特丽莎毫无心理负担,一边觉得克莱斯特这样还挺方便的同时,一边再一次觉得他很危险。
马车很快赶到郊外,此时距特丽莎离开还不到三个小时。
厚雪被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特丽莎一边走,一边小声呼唤外甥:“菲利克斯?菲利克斯?”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如有魔咒,一声一声传进克莱斯特的耳朵中。
那是一个陌生异性的名字,她声音里的关切让克莱斯特的无由来的觉得憋闷。
他知道那应该是她身边那个小孩子的名字,但却完全无法不在意。
尽管只是一瞥,他也记得那个男孩的模样。
那个男孩发色与她不同,但眼型与脸型皆与她相似。
就连眸子,都是带着棕色的黑。
克莱斯特捻了捻手指。
传言荆棘王国有待嫁的公主,如果没有第三个公主,那应当就是指的她。
可未婚并不代表未生育。
哪怕他明知以她的品性不会如此放纵,嫉妒还是让他忍不住猜测这个可能。
他不介意她是否有过情史,也不在乎她是否有过情夫,他只是无比介意这个可能的人本身的存在。
——也许他们仍未分手。
“他”会亲吻她,拥抱她,会亲昵的叫她的昵称,会认识她的家人,给她留下属于他的印迹。
——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或许她那个拇指压过食指的小动作就是来自于“他”。
她这次对他远不及在利兹时那般在意,她一路匆匆赶马,只是为了那个孩子。
——他们甚至还有一个让她轻易便能忽略他的孩子。
妒火起得莫名其妙,却燃烧得轰轰烈烈。
难以言喻的燥意及破坏欲让克莱斯特摁裂了马车壁上的扶手。
木头裂出清脆的声响。
每一滴血液都流动着不甘。
克莱斯特一根一根松开手指,他在心底拼命安慰自己。
没关系,抢过来就好了。
“他”将他们母子丢在这里,她也不曾提起过“他”,说明他们感情称不上多好。
他们若是来往不密,偷偷杀了“他”就好了。
若是来往稍多……
克莱斯特垂下眼眸,挑拨离间、坑蒙拐骗,他有无数种方法让他离开她。
然后,杀了“他”。
往好处想想,也许“他”已经死了呢?
克莱斯特这样劝慰自己。
马车外特丽莎的声音渐远,忽的,有小声的,什么东西从树上跳下来的咚声。
克莱斯特倏的抬眸,隔着车壁遥望向发出声响的方向。
妒火烧得他一会儿一个想法,如果不是意识到她一定非常在意,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杀掉那个占据了她太多注意力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