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韶棠恼了:“你松手呀!”
“你看不到。”沈玉案简单地回了一句,就将药膏涂抹在手指上,朝她脸上抹去。
他动作很快,也很轻,药涂到伤口上,也不似脚踝处那么疼,反而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疼痛瞬间消失一大半。
她抵触就少了许多。
只不过,苏韶棠朝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铜镜看了眼。
沈玉案动作很轻,因为要擦药,他不得不身子前倾,两人的距离顿时拉近不少。
没有疼痛让她保持清醒,苏韶棠忽然有点手足无措,她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四周陷入黑暗,其余触感就不由得越发明显。
苏韶棠仿佛能听见她胸口中砰砰乱动的心跳声,格外急促,叫她有点头晕目眩,苏韶棠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想要冷静下来。
苏韶棠慌乱地睁开眼,但映入眼帘的就是沈玉案敞开的胸膛,视线再往下,就是他有些紧绷的腹肌。
之前错过的风景现在全部看见了。
苏韶棠骤然噤声。
她脸上的划痕不深也不长,甚至没有出血,等明日醒来,应该就能好上大半,明明应该很快就能上药结束的,但不知为何,苏韶棠觉得这个过程格外缓慢。
许久,头顶传来一声:“好了。”
苏韶棠倏然回神,做贼心虚地收回视线。
苏韶棠慌乱地移开眼,自然没有发现沈玉案的情况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他捏紧了药瓶,骨节处有些发白,几息后,他才若无其事地将药瓶放在一旁案桌上。
沈玉案不着痕迹地拢紧外衫,他身上有些汗淋淋,分不清是不是刚才未擦净的水渍,他只是下意识地在合拢外衫时轻擦了下腰腹。
室内安静下来后,气氛又有点古怪。
苏韶棠胡乱寻着话题:“我身上好脏。”
她刚刚才摔了一跤,衣服都沾了泥土,尤其这几日刚落了雨,苏韶棠话落后,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沈玉案打消了她的念头:“你身上有伤,最好不要沐休。”
此话一出,苏韶棠整个人都恹恹地。
沈玉案见不得她这幅模样,退了一步:“我让络秋打热水来,替你擦擦身子。”
苏韶棠小声嘀咕:“小题大做。”
沈玉案只当没有听见。
他拿着药瓶准备出去,苏韶棠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上莫名的情绪,叫她一时冲动地喊住了他:“沈玉案。”
沈玉案不解回头。
“听说城外的秋静寺求姻缘很灵验。”
沈玉案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倏然呼吸收紧。
苏韶棠有点别扭,但眼神没有闪开,而是和沈玉案四目相视,认真地说:“三日后,是我生辰,你陪我去一趟秋静寺吧。”
第82章
秋静寺的名声,还是苏韶棠曾经从珺阳那里听来的。
道是谁家姑娘对何人心生爱慕,在秋静寺求了一日一夜,没多久,居然真的心想事成地和那人成了亲。
苏韶棠听珺阳说时,只觉得一言难尽。
这消息传得四处都是,与其相信秋静寺灵验,苏韶棠更相信是那女子故意为之,有一位女子如此痴心爱慕自己,谁会不感动?又并非人人都是书中男主,能够坚定不移地替女主守身如玉。
但现在,苏韶棠不由得想,万一呢。
万一灵验呢?
苏韶棠终于明白那句“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是何意了。
***
苏韶棠生辰这日,府中早早就忙碌起来。
去年才穿来时,苏韶棠压根不在意什么生辰,提都不曾提起这件事,所以,算起来,这是苏韶棠在侯府过的第一个生辰。
常管家一大早就吩咐下人出府采购,忙碌得堪比过年。
苏韶棠难得早起了一日,她抱着锦被坐起时,络秋都惊讶了,掩唇偷笑了声,不敢耽误地伺候她洗漱。
络秋纠结地挑选着玉簪:“夫人今日要戴哪一支?”
玉簪只是其一,挑完玉簪,络秋还得照着玉簪的样式挑选配套的首饰,不说戴得满头琳琅,却也差不多了。
女子家,就是家中清贫的,也会在头上戴着配饰。
苏韶棠扫了眼,假装不经意地问:“沈玉案今日穿的是什么?”
络秋和络春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
不等夫人恼羞成怒,络秋就忙忙止住笑声,回答:“夫人忘了,侯爷早朝还未回来呢。”
苏韶棠唰得一下面红耳赤。
哪怕羞恼,苏韶棠也没有胡乱挑选了事,她扫了眼今日络秋给她准备的衣裳,胭脂色绣百蝶软绸襦裙,肩头外罩着层蜜合色金丝轻纱,苏韶棠原本要碰玉兰簪子的手稍顿,移到了那支红梅玉簪上。
络秋准备的衣裳妥帖,显然很重视这次她的生辰,衣裙的绸缎布料甚至样式,都是一眼瞧去就知贵重的物件,然而再富贵的裙装都压不住她的颜色,只不过玉兰素了点,搭不上这身衣裳,一支红梅玉簪和衣裳才算衬配。
沈玉案回来时就见这般场景。
时辰不早,阳光透着楹窗洒进内室,夫人穿着素色绸缎寝袍,肩上只披了件外衫,她坐在梳妆台前,刚洗过脸,黑亮的秀发服帖地披在肩头,正等着人给她梳妆。
络秋持着象牙梳篦替她梳发。
她从铜镜中看见了他,但是她忙得很,只轻轻抬眸觑了他一眼:“回来了?”
沈玉案袖中的手不着痕迹地一动,他忽然勾了下唇角。
这般情景并非第一次见,但沈玉案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清楚地知道,原来府中在有人等他回来。
哪怕夫人并非在刻意等他。
沈玉案走近她,抬手要接过络秋手中的梳篦,轻声道:“我来。”
沈玉案曾经替夫人梳妆过,但只两次,就被夫人嫌弃得不行,觉得他手艺不如络秋,甚至剥夺了他练习的机会。
但今日有些特殊,哪怕只是替她梳妆,沈玉案都不想假借人手。
沈玉案想得挺好,但压根没预料到夫人的反应。
苏韶棠一听,就立刻腾出时间,扭头瞪了他一眼:“不要添乱,一边呆着去。”
沈玉案被“添乱”二字砸醒,悻悻地退了一步。
他差点忘了,夫人可不是寻常人。
苏韶棠轻哼:“就你梳妆那技术,我今日还能出府嘛。”
她嫌弃沈玉案碍事:“你也别在这里杵着,快去把身上的朝服换下来。”
沈玉案只能被撵出闻时苑。
等一切收拾妥当,都是半个时辰后了。
苏韶棠再见沈玉案时,也难掩惊艳,沈玉案明显刻意收拾过,隔着半透的轻纱玉屏,男人背对着她,宽肩窄腰都隐在月白色金纹的袍服中,但苏韶棠知道,被衣裳遮挡住的是肌理分明的脊背和腰腹,晨光微曦,老天爷格外偏爱他,敞开的楹窗外掠进几缕温柔的光线映在他身上,拼命地给他添彩。
殊不知她在旁人眼中也是惊色。
用罢早膳,两人都上了马车,哪怕去秋静寺是苏韶棠提出来的,但当得知路上要费的时间后,苏韶棠也不由得抱怨了声:“真够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