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来谨慎敏锐,我不信你半点没有察觉不对!”
沈玉案手指不着痕迹地一动,夫人说得没错,他早就察觉到不对劲,而这些都是因为夫人不曾想要隐瞒,她就差把不对劲摆在明面上了。
只是沈玉案没有想到,今日夫人居然会对他说了实话。他不肯放过机会,当即皱眉道:“夫人何意?”
他又喊她夫人了。
好像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苏韶棠有些气恼,但又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她索性将自己的来历全部说明。
沈玉案脸上的平静被打破,随着苏韶棠的话,他眼中震惊越来越甚。
说到最后,苏韶棠红着眼瞪向沈玉案,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我只是想回家!”
苏韶棠对系统完成主线任务的两个办法都不感冒,她根本不想去做任务了,也不想被沈玉案继续当作原身。
她并非没有察觉出沈玉案的试探,但苏韶棠懒得继续隐瞒。
随便吧。
反正她回不来家,无所谓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
至于什么她是方外人,也许会被抓起来研究,苏韶棠压根不担心这个问题。
系统积分还能用,她想死,没人拦得住,系统都不行。
察觉到宿主摆烂的心态,系统直接傻眼,它刚出厂没多久,根本不知道刚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说完这些,苏韶棠就不想搭理沈玉案了,她不想管沈玉案听见这些后是什么心情,也不在乎系统会不会崩溃。
但她刚要躺下,就人拉住了手臂,苏韶棠转头,烦躁地看向沈玉案:“我不是都说完了吗?”
沈玉案忽然打断她:“为什么不做任务?”
苏韶棠被他问得一愣,烛火一明一暗间,沈玉案的眸色晦涩不明,他又重复问了一遍:“既然那么想回家,为什么不做任务?”
苏韶棠紧皱眉头,只觉得沈玉案脑子被门夹了,她不敢置信地反问:“你有病啊?”
“要么是骗你,要么是害死你,我做任务对你有什么好处?!”
“再说了,不想做就是不想做,哪有那么多原因!”
苏韶棠说完,嫌弃地挣脱开他的手,背对着他躺下,她逆着光,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忽然垂了垂眼睑。
沈玉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苏韶棠以为他不会说话了,她轻轻地抿紧唇,她忽然有点烦躁。
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没有必要告诉沈玉案实情的,但她还是说了,在沈玉案问她为什么不做任务时,她心脏都快停了一瞬。
苏韶棠闭着眼睛,没有半分睡意。
身后传来轻微动静,她觉得旁边的床榻下沉了些,是有人躺了下来。
下一刻,苏韶倏然睁大了眼。
背后的人搂住了她,有个人虚虚地将手臂环在了她腰肢上,后背紧贴住那人的胸膛,苏韶棠仿佛能听见他砰砰的心跳声。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夫人,做任务吧。”
很轻很轻的声音,含着不易察觉的情绪,苏韶棠分辨不出来,也不知道沈玉案抱着什么心思说出这句话。
烛火已经燃尽,整个寝室陷入黑暗,沈玉案在黑暗中,平静地说:“你不想骗我,但如今我已知实情,再对你动心,便不算是你骗我。”
“夫人不必有觉得愧对我,男女情爱,厮守终生者才是少数,便是夫人一直留在这里,你我也未必能相爱到老,所以,夫人不必纠结于此。”
“夫人就当是我的一点私心,我现在爱慕夫人,便想让夫人也如是。”
苏韶棠哑声半晌。
她忽然有点不知道她和沈玉案到底谁才穿书进来的,为什么她觉得沈玉案比她在这方面还放得开?
系统忽然冒出声:【宿主就真的对沈玉案一点感觉都没有嘛?】
数据分明显示并非如此。
苏韶棠没有回答系统,只是冷笑着让系统滚。
它还有脸说话?
苏韶棠不喜欢自欺欺人。
她想回家,也对沈玉案有点心思,既然沈玉案都不在意,她还自我矫情个什么?
苏韶棠重复了遍:“我是要回家的。”
沈玉案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他轻轻垂下眼睑,低声承诺:“好。”
第65章
夜里折腾了许久,翌日闻时苑的两人都醒得晚了,但沈玉案的作息早就成习惯,还是比苏韶棠醒得早了些。
不过时辰也不早了,春日夜长,他醒来时,外间天际已然亮着白光,床幔垂下,遮了点刺眼的光,沈玉案抬手挡了挡眼皮子,刚要坐起来,就瞧见怀里那张白皙的女子脸皮。
她睡得香,昨晚又哭过,窝在他怀里,呼吸时不时地喷洒出来,白净的脸颊上还干着两道泪痕,两条腿不规矩地胡乱搭在他身上。
昨晚的记忆涌上来,要说头天晚上他被苏韶棠的话镇住,现在沈玉案就是真的如梦初醒,动作杵在那里半天没动,胸口处活像滚着一锅沸腾的岩浆,抽抽得疼。
他昨日已经去侍郎府确认过夫人就是她自己,但不论真相如何,在夫人看来,她的的确确是背井离乡孤身一人到了这里。
夫人觉得她并非是她。
偏偏她说得有理有据,简单几句勾勒出的分别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模样。
真相如何,沈玉案现在也不知道了,但不妨碍他心疼她,他尚且不舍得明泽远离京城为官,又如何舍得叫她一人落寞地留在此处。
索性不如看看她那个所谓的主线任务完成后,会是如何一番景象。
沈玉案隐隐有种感觉,现在的苏韶棠才是他的夫人,但沈玉案未曾将这话告诉夫人。
人最怕的就是没了盼头。
若她当真能回去她心心念念的地方,他成全了她又如何,只是不知那所谓攻略,究竟到哪一步才能成功。
他昨日的话也非诓骗夫人,他所思不过——叫他的夫人现下能够高兴些。
沈玉案轻手轻脚地把人挪出怀里,从床榻下起身,他不敢吵醒女子,都是去外间梳洗。
松箐带着婢子端着铜盆、热水、手巾进来,没敢朝里面看,习以为常地伺候侯爷梳洗,等替侯爷束了玉冠,才压低了声:“小公子早早就派人过来问了夫人情况。”
今儿不用早朝,是以沈玉案才能睡到这个时候,松箐还没有进来叫他。
沈玉晦也是沐休,这几日府中的反常他不是没有察觉,但到底叔嫂有别,苏韶棠称不适,他也不能上门打扰。
沈玉案回头看了内间一眼:“告诉他,应是没事了。”
夫人惯来言而有信,有了回去的法子,自然会振作起来,也就不会再舍得委屈自己。
如今四月,春色好,沈玉案又想起自己夫人是个嘴刁的,她嫁进府中后,府中的调料渐渐全乎,连带着厨子手艺都好了很多。
沈玉案怕厨房没准备,不得不吩咐:“夫人醒来还要一段时间,让厨房现在闷上鸭血粥,等夫人醒来,刚好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