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应钦嘟囔着，还是伸手把内胆抱住，忿忿用勺子舀了一大勺饭塞进嘴里。

司柠笑着走回到厨房，将剩下的两盘菜给他端出来。

林应钦不动声色地瞥了她几眼，心里有千千万万个疑问堵在嗓子眼，却最终还是跟着嘴里的饭菜一起咽了回去。

“对了姐姐，你还记得那个姓许的吗？”

林应钦想起了刚刚的事，觉得还是有必要给司柠提个醒。

司柠有些茫然：“谁？”

“就是你之前找他租房子的那个中介。”

“哦他呀，怎么了？”

“我刚在楼下碰到他了，他就住对面那栋你知道吗？”

“对面？”

司柠想了想，“他之前好像是说过也住这个小区，不过没说是哪栋。”

“他最近没找你吧？”

“没有啊，我们又不熟，他找我干什么？”

见林应钦突然一脸严肃，司柠就知道他又开始犯职业病了。

见谁都觉得不像好人的病。

“你这就偶尔碰见他一次，还觉得人家有问题？”

加这一次，林应钦也不过总共见了他两次。

“你是不知道……”

林应钦放下手里的勺子，把他的『饭碗』推到一边，郑重其事地跟她解释：“那么黑的地方，他刚刚一看到我就认出我了，这说明什么？”

司柠被他搞得有点紧张，不知不觉也跟着他的节奏走，连忙接着他的话问：“说明什么？”

林应钦煞有介事地眯了眯眼，“我上次跟他见面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见面也不过十来分钟。他一个做中介的，每天打交道的人那么多，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两个月前只见过一面的人印象那么深刻，一眼就能认出我来？只有一个原因。”

司柠思索着咬了咬唇，“因为……你长得帅？”

“……”

林应钦有些无语地张了张嘴又闭上。

司柠噗嗤一笑，“开玩笑的啦，你继续说。”

林应钦无奈又宠溺地瞪她一眼，“姐姐，我是认真的。他看见我反应那么大，只能说明他一直都很在意我，还关注我，这能因为什么呢？那肯定是因为你啊。”

“而且他从看到我到离开，根本就没问过我现在住哪。正常做他们这行的，之前找他租房子，后来又突然不找了，他碰到是不是至少该问一嘴了解一下情况？就算是因为你，也该好奇一下吧？但是他没有，就好像……他知道我住在你这似的。”

“我盯着他看的时候，他那个眼神一看就是紧张又心虚，像是生怕我看出什么。手上还拎着垃圾袋呢，垃圾也不扔就吓得往家里跑，你说他没做什么坏事我还真不信。”

听到这儿，司柠周身一寒，手臂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被你说的他像个变态一样……”

“是不是变态我不知道。”

林应钦继续把那盆米饭拿过来，“但那小子多少是有点问题，你在任何时候看到他，都要多长个心眼。他要是来找你讲话，你就赶紧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洗完澡躺在床上，林应钦翻来覆去地一点也不想睡觉。

关于唐语念的那段话，他越想越觉得堵得慌，坐起来给司曜打了个电话。

那边一接电话就没个正形，“哎呀呀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警队顶流林队嘛~哇，我好紧张好激动~”

林应钦没心情跟他贫嘴，直接劈头就问：“你姐之前谈恋爱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司曜前一秒还在阴阳怪气，这下直接就炸了：“啥？！她啥时候谈的恋爱？那男的是谁！多大年纪！干什么的！到哪一步了！你怎么不说话！”

“……”

好家伙，比他反应还大。

林应钦气得翻了个白眼，“没事了，逗你玩的。”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开始响个不停，就跟刚刚司曜口中的连珠炮似的。

看来这傻子和他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错过的不仅仅是司柠走后的这九年。

还有她这九年人生中，那些至关重要的时刻。

-

林应钦和徐湛宁吵了一架的事，杨建军是后面几天不小心在食堂听说的。

自那以后，队里有了不少关于孟舟那件事的传闻，他也听了些七七八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决定让林应钦来队里时，徐湛宁就强烈反对过。

他知道他还放不下孟舟的事，也劝过他，但他没有想到他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他找个了训练后的时间把徐湛宁叫到办公室，后者心知肚明是什么原因，一进来就开门见山：“是说林应钦的事吗？怕我欺负他？”

杨建军也很无奈：“我也跟你说过，孟舟的牺牲不是林应钦的责任，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你到底从哪儿听说的那些？”

徐湛宁避开他的问题，冷声道：“这件事本来就说不通，他当时好好的为什么要单独行动？你们对这个避而不谈，现在反倒觉得我不相信组织？林应钦到底是做了什么值得你们这样护着？”

“你觉得我们都在袒护他？”

“不是吗？他当时破格进公大，不也是您推荐的吗？”

杨建军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我知道，现在不管什么消息都传得很快，很多事情你们私下都会去了解。但我做了这么多年警察，我可以摸着良心说我这些年从来没有因为一己私欲去偏袒任何人。我是很欣赏他，当年他见义勇为帮着我们抓了一个在逃十几年的罪犯，不仅有勇还有谋。我当时就觉得这孩子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所以才提供了他一个思路，他也是正正规规考进公大的。他在学校年年都是综合能力第一，大三就被选拔到特战队，这些我都没有干涉过。他能有今天的成绩，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你说他不配拿那个一等功，你当时在现场吗？你知道他在那次行动里经历了什么吗？那个一等功，不仅仅和孟舟参与的那次行动有关，还包括很多其他的。一等功报上去要经过多少层审核你不是不知道，难道每个审核的人都是瞎子？谁立了功谁犯了错那都不是一个人说的算的！”

徐湛宁没了声音，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绷得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大理石雕像，一双总带着几分疏离的漆黑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杨建军语重心长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小徐啊，我知道失去兄弟的滋味很不好受，但我们不能把这种情绪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宣泄到别人身上。况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没想过万一你了解的东西太片面，会给他和你们这个集体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做你们这种高风险的工作，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

话已至此，杨建军知道徐湛宁其实听进去了。

他也不想多说，摆摆手让他出去。

徐湛宁往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两手紧紧握着拳，喉结微微滚了滚，声音里像是揉着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