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应钦一把抓住她的手，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的眼睛：“司柠你记住，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全，你出什么事我也会不独活。”

司柠愣了住。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严重的誓言。

重到她无法去承受。

“好了，我数三二一，你就跑。”

林应钦却根本不给她纠结的机会，直接端起了枪，深吸一口气望着她，“司柠，打起精神。”

“三！二！一！跑！”

他的声音像是发令的枪声。

这一刻，司柠什么都来不及想。

她立刻猫起身子，朝着南侧大门飞跑过去。

“两个广告牌。”

她心中默念着，停下回头看林应钦。

大概是因为这边有人影晃动，对面立刻有子弹朝这边飞了过来。

林应钦才走了几步就被迫停下，伏下身子等了几秒，之后一个翻滚终于到了司柠身边，

“做得很好，再来！”

“三！二！一！跑！”

说完，他端着枪起身，枪口朝外开始射击。

司柠抱着头迅速往前跑去，这一次，她比之前要更熟练了一些。

如此三四个回合下来，他们已经离门口很近了。

这时，他们听见前方有人在喊：“对方疑似有□□，往后撤！往后撤！”

一时间，不少警察往后撤了回来，刚刚从门口突击进来市局特警队队员们也后退着到了南门附近。

“徐湛宁！老徐！”

林应钦背靠着广告牌，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面孔，连忙扯着嗓子大喊。

徐湛宁朝他这边看过来，立刻猫着身子朝他这边跑了几步。

“先带她出去！”

林应钦用下巴指了指司柠，又朝门口那边示意一眼。

徐湛宁立刻会意，做了个收到的手势。

林应钦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回头望着司柠郑重道：“还是跟刚刚一样，我数三二一你跑。但是这一次你不要停，直接到徐湛宁那边去，知道了吗？”

司柠看了一眼五米开外的徐湛宁，神色却并未有半分放松。

“那你呢？”

她问。

“你能成功出去，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但是还有剩下的一半等着我。”

林应钦正说着，只听“砰”的一声，他肩膀上方的广告牌突然被一枪打穿。

司柠吓得叫了一声，林应钦立刻抱住她的身体将她拦在身后，又在她耳边焦急叮嘱：“记住！一直往前跑！三二一！走！”

他松开抱着她的手，端着枪半立起来。

司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听到他大声喊了她一声：“司柠！走！”

一直往前跑。

一直往前跑。

司柠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句话，眼泪已经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模糊的视线中，徐湛宁伸出手一把拽住她，随即后退着将她往门外带。

之后，便有其他的警察过来跟她讲话。

那些人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见，只一把死死抓住正要离开的徐湛宁，手都是颤抖。

“阿钦他……林应钦他还在里面！”

“我知道，可是你拉着我我怎么去帮他？”

徐湛宁还是那副什么时候都波澜不惊的神情，低头淡淡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

司柠怔了一下，连忙松开。

不等她再次开口，徐湛宁便已经抬脚重新跑回了体育馆。

“女士，请往这边来，我们会送你去东门安置点。”

她这时才听清楚旁边人的话，又回头往体育馆里看了一眼。

“我能不能就在这里等？我有认识的人还在里面。”

她几乎是哀求着看着面前那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

“不行，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安全着想，请你配合。”

警察抱歉地朝她笑笑，又示意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同事。

几个人围着她将她送上警车，一路朝着东门开去。

安置点由警方用天幕临时搭建，外头已经停了几辆救护车，还有进行疏导的警察。

突然从刚刚的危急情况中松懈下来，司柠还是有些没回过神，别人问她什么她也一概摇头。

不一会儿，翟思绮从门口红着眼睛冲了进来。

“司柠！你怎么样？”

“太好了……你吓死我了……”

翟思绮紧紧抱住她，又抬起头上下打量，“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哎，你怎么穿着防弹衣啊？”

司柠怔怔望着她，听到这里才像是元神归位，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那件黑色防弹背心。

“特警……他们制服里……是有两层防弹衣吗？”

翟思绮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两层防弹衣？”

她有点担心的摸摸她的额头，“你没事吧？不会是吓傻了吧……我看我还是带你去医院——”

她话没说完，突然就见司柠脸色蓦地煞白。

“完了……”

女人眸色一暗，低头口中喃喃，“我忘记还给他……我应该还给他的……”

她慌乱地脱下那件背心塞给翟思绮，“现在……现在带过去给他行不行？”

翟思绮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也跟着僵了。

“我们现在拿过去给他！你带我过去！”

司柠突然拽住她的袖子把她往外拉。

正在这时，刚刚B馆的方向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刚刚还人声嘈杂的安置点内突然之间寂静下来。

几个警察互看一眼，脸色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司柠愣了几秒，突然拿起那件背心就往外跑。

翟思绮吓得叫了一声，连忙撒腿就去拉她，还好旁边有个警察反应快，成功在门口将司柠拦截了住。

“你先冷静一点！”

怕她再跑，翟思绮干脆两手一围将她抱住，“你现在过去除了添乱还能干嘛！你不知道他最担心的就是你吗！”

突然间，一股压抑许久的情绪从司柠胸口处铺天盖地般涌了上来。

那些后悔，那些胆怯，还有自己并未坚持的坚持，都在这顷刻间击垮了她。

她再也控制不住，抱着翟思绮失声痛哭。

过了许久，才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几句不连贯的话。

“阿钦他……阿钦他还在里面……他们……他们不让我在外面等……”

“怎么办……怎么办啊……他非要……他非要我穿……是我害了他……”

见她这幅样子，翟思绮心里也堵得慌。

她轻拍着司柠的背，用着自己平时并不习惯的温柔语气安抚着：“你先别急，他也许没事呢。他那么厉害，你要对他有信心啊是不是？”

她一边说着，眼神却不安地往外瞟着。

其实这些话她自己也未必相信，毕竟刚刚那一声爆炸……

她根本不敢往下想，更不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有警察过来劝说司柠去医院做检查，司柠却怎么也不愿意走。

“没事，她是我朋友，我待会带她去。”

翟思绮打发走那些人，又给司柠接了一杯热水塞她手里，继续和她并排在门口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