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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爱(64)

作者: 砂梨 阅读记录

“恕我直言,我也是来要债的。”

男人听罢颓然地坐回到地上,嘴中喃喃:“我还有那么多员工,还有老婆孩子……”

孙老板一夜之间都输光了。

蝴蝶扇动翅膀引发了效应,也有其他人在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

喻淮安的老板当时出于好奇查过庄思邈父亲的公司,所以留下过模糊的印象。

也多亏当时查了一次,所以在几年后忽然记起这件事,想到了那个要给一百多员工发工资、要养家糊口的庄姓老板。

时隔多年,他的儿子庄思邈费尽千辛万苦爬到这个圈子里,说给他们牵线做投资。

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微妙。

喻淮安的那位老板如数年前一样,并非什么良善之人。

他觉得不对劲想撤资当然要找别的借口。要不然他一撤,留下的口子章合泰怎么会好心帮忙补上,说不定还会先他一步跳到坑外,走前还要往里撒一把土。

他们这样的生意人嘛,总是先顾自己的。

在温瓷听来,喻淮安说的故事疑点重重。

章合泰好好的怎么会欠钱?他一个大学教授,又怎么会和赌场那些人有关系?

但她转念又想到,老太太最看不起的章家弟弟,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欠一屁股债弄到温家要来替他擦屁股。这么多年温瓷不过问这些事,不代表她没有印象。

如此想来,也不是全无可能。

更印证了另一件事:以她和庄思邈高中时一年说不上两句话的关系,重逢后他有必要那么针对自己么?要不就是在章合泰面前没办法拿乔,只能在自己面前泄泄愤。

如果他真的是冲着章合泰,冲着温家来的……

喻淮安在电话里喂了好几声,“你在听吗?姐姐?”

“在。”温瓷深吸一口气,“庄思邈的父亲呢,后来怎么样了?”

“他那家公司申请破产,但因为担保关系,他还背了很多私人债务。”喻淮安说,“精神崩溃,跳楼了。”

啪得一声,温瓷手里的笔断了。

这样的事情她不是没听过,只不过到了自己身边,又是另一种体验。

她垂眸,看向自己掌心被笔尖戳出的深深浅浅痕迹:“都是庄思邈去美国以后发生的事?”

“是的。”

喻淮安等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姐姐,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想说,他和庄思邈从创业到现在都是在一起的,这种事,他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说得太委婉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听出言外之意。

薄言知道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反而到了这种时刻,温瓷变得更加冷静。

她好像不觉得意外,手掌贴向胸口,感受到的心跳声与平时无异。

“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过……”

“不过什么?”喻淮安问。

温瓷听到自己说:“他是不是置身事外并不重要。”

喻淮安不解:“姐姐,为什么?”

温瓷不答反问:“喻淮安,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不是温家的温瓷。”她说,“你会冒这么大风险,把这件事告诉我吗?”

在这段沉默的空白里,温瓷笑了笑:“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啊。”

她轻声道,“我不可能是唯一的目的。”

唯一还好奇的是,他恨温家的原因呢?是什么?

第41章 绝望

这么久以来, 温瓷一直在为十年前伤害他的那句话赎罪。

她知道,薄言自负的外表下,骨子里极其敏感。

当初年少, 她说的话只追求当下的效果,却没有想过对方会不会耿耿于怀一辈子。明明他那么骄傲, 又那么自卑, 要多不容易,他才会鼓起勇气过来找她。

那天,温瓷没猜错的话, 他是准备表白的。

但她此刻只记得在说完那句话后, 少年逐渐黯淡的目光。他依然站得笔直如松,身后脊梁骨却像被一寸寸踩断了似的慢慢匍匐下来。

夕阳照在他身上很美,那一刻像极了小说的be结尾。

而故事最最开始的地方,是她不知道的。

父亲早亡,母亲抽烟喝酒恋爱脑, 这一点也很像小说。

可是摆在年少的薄言面前的是现实, 他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像翻书那样揭过去。

在薄言没有记忆的三四岁, 他是在邻居奶奶家渡过的。

如今别人说起来还觉得很神奇。

一个单亲母亲, 把这么大的孩子留在家里,自己失踪了。离谱到警察局上门,展开失踪人口调查, 又想着要不要把孩子送去福利院。

还是隔壁年过半百的奶奶看不下去, 签了知情书, 说把孩子暂时放在她家里养, 以免孩子的妈妈突然回来, 不至于看不到孩子而着急。

怎么可能着急呢?

真在乎就不会一声不吭消失了。

后来慢慢记得点事了, 消失的母亲突然回来,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形容憔悴,像历经了什么苦难归家。那天晚上,薄言吃过晚饭后跟女人回了家。

家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被子都冷得不像话。

她好像并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需要什么,把他放在床上,关了灯。屋里黑漆漆的,也没有暖气,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但薄言不觉得冷,蜷缩在一角,心里想的却是:真好,他再也不是别人口中没有爸妈的野孩子了。

野孩子的标签似乎永远都甩不掉。

时间长了,薄言并没有发现日子往好处走。

他依然没人管教,吃冷的饭,睡冷的被窝。偶尔隔壁奶奶看不下去,会在家人的白眼中偷偷给他送吃的。他坐在单元楼的墙根吃饭,经常可以听到邻居家并不收敛的嗓门。

“亲妈都在,用得着你管?你管人家吃冷的热的呢?”

“妈,不是我说,你看他亲妈回来了也没说感谢一下咱们家过去两年给她看孩子。就算不出钱吧,嘴上意思意思有吗?我们干什么瞎操这个心,人压根不领情!”

“有爹妈生没爹妈养的多得是,你管的过来?”

还有一次是楼下的中年夫妻。

男的那个说:“孤儿寡母我看她又不出去上班,哪来的钱?肯定是那些男人给的啊。”

“什么男人?”

“你没看到?那女的经常带不同的男的回来。”男人嘿嘿一笑,“别的不提,那女的虽然不年轻了,脸和身材还是不错的。那个屁股翘的,不知道操起来……”

“要死啊你个老畜生!”

紧接着是乒乓作响的锅碗瓢盆声。

薄言听着闲言碎语大口吃完饭,把碗洗干净了摆在邻居家门口。

他敲了敲门,听到奶奶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才转头离开。

别人在背后议论的那些话一句不假。他的母亲无用,情绪化,恋爱脑,一而再再而三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她经常指着那些不同的男人跟他说,“叫叔叔,妈妈在跟这个叔叔谈恋爱,以后叔叔会常来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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