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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爱(66)

作者: 砂梨 阅读记录

“算了……我还是不做梦了。其实比起请得动她,我更怕万一她来了惹她哪里不高兴,回去我绝对会被我老子修理一顿。那种大小姐, 我哪得罪得起啊!”

那天下午, 薄言有幸见到了“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她正要去上马术课,一身马术服英姿飒爽, 长发绑在脑后。看似随意, 却总让人觉得精致到了每一根头发丝儿。同样精致灿烂的还有她脸上的笑:“哎,那个谁,我马镫坏了。”

她懒洋洋依在他们班门框上, 视线带着有钱人特有的倨傲。

之前说要请她去生日会的那个同学立马直起身, 满脸谄媚地说:“我有一套掐丝珐琅彩的, 特别漂亮。我还想我这么一大老爷们用这好看的干嘛, 走啊, 我给你去按上!”

大小姐无所谓地耸肩:“马镫而已, 随便吧。”

她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开。

那些簇拥着她一起来的朋友们也随之消失得很快,门口瞬间一空。

薄言放下笔,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沁香。

在加德的每一天似乎都能听到她的故事。

她是靛蓝夜幕里的那轮皎月,凡人无法接近,抬起头却能看到。

薄言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主动过来搭话。她举着打火机,毫不避讳眼神里的好奇,就这么视线灼灼地看着他:“要火吗?”

她甚至还知道他,说每周一的晨会都会听到他的演讲。

几乎是下意识,薄言把那包破旧的烟盒塞回口袋,并不想跟她产生交集。

直到她说:“我关注你很久了,年级第一。”

他有什么可值得关注的呢?

薄言不止一次地想。

即便温瓷一次次地来找他,他依然很清醒。

他很明白,自己之所以在她眼里特别,是因为她在过去的生活中从来没触碰过他这样的类型。大小姐的青睐可能会持续一两天,也有可能一两周,运气好一点就一两个月,总有一天会结束的,能握在手里最有用的依然是那张成绩单。

薄言对她不冷不热,理智一次次叫他把专注度停留在学习上。

但温瓷好像很喜欢待在他身边,她说话聊天,她笑和闹,总会分散走注意力的。

好像发现了温瓷和他走得近,加德那些同学们忽然对他热情起来。

从最初带着嬉笑的“学霸”、“好学生”再到“薄同学”、“薄言”,对他的称呼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薄言想,最初没有那么冷硬地拒绝,多半也是因为知道她的出现,百利而无一害。

同预料的一样,达到目的的手段因为她变得更加简单却有效。

人是很容易有习惯性的。

在习惯于她带来的好处之后,忽然的落差感会很难接受。

有一段时间,温瓷没再找他。

在这期间她只来过一次学校,匆匆到班级取了趟东西又匆匆消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上完室外课的他没有立即回教室,站在教学楼的雕塑喷泉下,短暂数秒,他看到她从几步开外路过,应该是看到他了,却连声招呼都不曾打。

薄言垂了下眸,孤零零地站着,唇线抿得平直。

那天晚上回家,薄言在穿过脏乱的甬道时遇到一只小流浪狗。

小狗灰扑扑的,毛都打结了,但脖子上依然系着一枚与它此情此景很不搭的蝴蝶结。蝴蝶结也脏得彻底,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与小狗对视一眼,撇开视线,继续往家走。

小狗不知道认错人还是怎么,竟然抬起腿跟了上来。

一人一狗从狭长的甬道穿过,快到尽头时,薄言停下脚步,语气嘲讽:“怎么,也没人要你?”

小狗发出咕得一声,坐直,眼神格外湿润。

薄言没再理它,任它一路跟到出租房门口。

门只打开一条缝,他不打算让它进去。

小狗又坐直了。

屋里没开灯,楼道黝黑。

这样廉价房租的地方,光线不通透也是很正常的事。薄言垂下手,目光黑沉沉地落在与他处境相似的小流浪狗身上,慢慢开口:“我养不起你。你走吧。”

小狗仿佛听懂了,看了他一大会儿抬腿离开。

第二天一早,它又出现在门口,仰着脑袋,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薄言锁门的手顿在半空。咔哒一声,他还是锁上门,下楼。行至单元楼门口,身后依然跟着很轻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

他不耐烦地转身上楼,随便拿了个瓷盆,倒上剩菜丢在门槛外。

“爱吃不吃。”他烦躁地说。

接连几天,小狗都会准时出现,有时候是早上他出门前,有时候是晚上放学后。

某天回家,薄言看到早上丢在门口的瓷盆依然是满的。

他关上门随便吃了点东西,开始刷题。

刷到一半开门,瓷盆依然没被碰过。又刷了一会儿题再开门,还是如此。

数天后再次看到那条小流浪狗,它飞快地奔了过来,身上的毛不再灰扑扑,脖颈上的蝴蝶结也换了新的。

身后跟着的好像是它主人。

主人满脸感激地跟他打招呼:“这是我家的,前段时间跑丢了。白天它带我往楼上跑,我才看到是你一直在喂他,谢谢你啊!”

“嗯,不用谢。”薄言点点头,神情冷淡地离开。

也是在这一天,他在学校碰到了好久没再见到的温瓷。

她身边围了好多好多人,大家仿佛在祝贺什么。

薄言远远望了一眼,刚打算离开。

“薄言——”

他没想到,在被厌弃之后,她还会叫住他。

温瓷拨开人群,主动向他这里走来。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娇俏,明亮,自信得让人羡慕。她明亮的嗓音敲在他心口上:“薄言,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要迟到呢!”

薄言默默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早上那条重新找到主人的流浪狗。

“喂,你怎么了?”温瓷皱起漂亮的眉,“干嘛不说话?”

她撇撇嘴,“到底怎么了?不喜欢我找你?”

薄言难得僭越,声线平直地问她:“这段时间干吗去了。”

温瓷仿佛觉得新奇,缓缓眨了下眼,那一瞬的微愣万分可爱。

“我……我去参加器乐考试了呀。没人告诉你吗?”她回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记得好像说过。”

她没事人似的谈起了这些天去国外考试的趣事,又回到了平时的模样。

哦,原来只是单纯地忘了通知他。

就这么简单。

这段时间的胡思乱想,自作多情,显得格外可笑。

等她说完,薄言才面色平静地回复:“我该回去上课了。”

温瓷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我出去那么长时间,你都没什么要跟我讲的吗?”

“你想听什么?”薄言看着她。

“……算啦。”温瓷松开手,明明笑着,“薄言,你真无聊。”

他以为说过他无聊之后,温瓷会渐渐远离他。但她依然会在下课后、放学后过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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