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好奇:“那成亲之后呢?”
男人写:“成亲之后,你选一个舒服的死法,死后,我们两个就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他凝视着楚酒琢磨了一会儿,继续写:“我在想,你会喜欢死得好看一点吧?吊死,闷死,毒死,死后都会很丑,你想怎么死?听说灌了水银,死后会栩栩如生,你想不想灌个水银?”
楚酒:“……”
他用那双幽怨的眼睛观察了她一会儿,“你……是不是不愿意?”
楚酒怕乱说话会掉眷恋值,应付他:“让我再想想。”
他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写:“你慢慢想。今晚三声梆子响之后,我再来这里找你。”
他是鬼,大概不能在白天活动。
遥遥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鸡叫,是镇子里的大公鸡在打鸣,一只带头,转眼鸡叫声就此起彼伏。
白衣男子匆匆忙忙地站起来,刚要拿起桌上的黄纸,手又顿住了,他在纸上写:“这张纸你也想收藏么?”
他完全误会了楚酒刚才收起那张黄纸的意思。
楚酒摇头,“等它写满了吧。”
男人的眼睛向下弯了弯,虽然没有嘴,楚酒也知道他微笑了一下。
他小心地收起那张写得半满的黄纸,急匆匆往门口走。
楚酒叫住他,问:“哎……我白天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吗?”
还有个找他的名字的任务需要做,肯定不能在这间屋子里关一白天。
男子点了点头,对着门外的方向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随意”。
他打开门,外面清冷的空气涌进来,在开门的瞬间,他的身影消失在微明的曙光里。
红成一片的喜房里,油灯的火苗被冷风吹得摇摇晃晃,楚酒也站起来,往门外张望。
天蒙蒙亮了,院子里的游廊上,远远地站着两个秦宅仆役打扮的人,正在忙着把脸上贴着的黄纸揭下来。
看来这黄纸是晚上祭祖时用来挡鬼的,意义好比给脸皮穿上了一层盔甲,现在是白天,没有鬼,盔甲就用不着了。
他俩一眼看见楚酒从喜房里探出头,一起吓了一跳。
脸上的表情像活见了鬼。
楚酒低头看看自己,把身上套着的那件大红喜服剥下来,随手搭在门边的架子上,迈过门槛往外走。
那两个仆役连忙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起拦在楚酒面前。
“姑娘……您……呃……不能走。”
楚酒问他们:“为什么不能走?谁规定的我不能走?”
两个仆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问另一个:“应该是……不能走的,对吧?”
他俩好像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其中一个躬着身说:“您等等,我去问问。”
楚酒在门口站了半天,那仆役终于小跑着回来了。
“家主大人说了,只要今天晚上您还回这里,去哪您请随意。”
楚酒:这才对嘛。
白衣男子能由着她的心意点菜,也一样能让她行动自由。
第133章
楚酒回忆着昨晚走过的路,原路返回,找到了昨晚住的那个小院。
一进院子,就看到了韩序和白落苏。
白落苏见到楚酒,十分惊喜,“祭祖宴刚结束,我们两个正要去找你。”
他们竟然吃了一整夜席,也不知道是怎么吃的。
白落苏继续说:“我们跟那些人打听你去哪了,他们全都不肯说。所以你昨晚去哪了?”
楚酒回答:“我去结了个婚。还是冥婚。”
白落苏:啊?
楚酒把没有脸的白衣男子的事跟他们讲了一遍,给韩序看拿到的密码。
白落苏幸灾乐祸,“一晚上不见,你就把人生大事给办了?”
“不算是什么大事,”楚酒说,“我在游戏里结过的婚,次数比手指头和脚指头加起来还多。最辉煌的时候,连着结了一回又一回,像赶场一样,忙得不行。”
韩序:“……”
韩序说:“也还不算结婚,不是要第三天晚上才拜堂?”
白落苏:“那她也是准新娘。”
韩序不理他,思索:“听起来,这个人就是秦家祭祖的那个‘祖宗’。”
楚酒也是这么想,否则秦家家主不会那么听话。
楚酒说:“既然他是秦家的祖宗,有一个地方一定会有他的名字——”
韩序接口道:“祠堂的牌位。”
如果秦家祭祖祭的就是白衣男子的话,他的牌位必然会放在祭祖的地方,应该就在祠堂里。
韩序说:“我们过去看看。我昨晚看见,祠堂的隔扇门里好像摆着供桌和牌位。”
三个人回到祠堂,祠堂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门大开着,院子里的桌椅都还在,昨晚祭祖宴的碗碟早就已经收掉了,三个人悄悄溜进去。
两进院子之间,是打开的隔扇门。
隔扇门里,应该不是平时供牌位的地方,家具都被挪到了旁边,正中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供桌。
供桌上放着香烛果品,最上面供奉的是天地神牌位,再往下,只有一个单独的牌位,应该就是这次祭祖活动祭祀的秦家祖宗。
楚酒和韩序都怔了怔。
这祖宗牌位是空白的,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牌位摆在那里,却妖异地没有写名字。
白落苏琢磨:“不然我们去问问秦家的人?”
韩序思索:“他们不在牌位上写名字,一定是有特殊原因的,未必就愿意告诉你。”
白落苏吐槽:“牌位上连名字都不写,就不怕孤魂野鬼来吃白食?”
楚酒心想:孤魂野鬼也怕“大恶鬼”,估计是不敢。
说起“大恶鬼”,她忽然想起来,“我昨晚答应人家一件事,差点忘了。”
楚酒转身往外走。
白落苏跟在后面问:“你答应谁了?什么事?”
楚酒回答:“答应我房间棺材里关着的那只女鬼,天亮后要把她放出来。”
白落苏:“……”
楚酒回到小院,进了她住的厢房,直奔墙角那口棺材一样的雕花窄木柜。
秦宅的规矩是“切记晚上绝不能打开柜门,开了要是出什么事,后果自负”,现在天已经亮了,不会有什么后果,楚酒伸手去拔铁销。
韩序不太放心,把她拉到身后,“我来吧。”
他打开柜门。
柜子里不是空的,真有东西。
是一具完整的白森森的骸骨。
骸骨是坐着的姿势,手脚蜷缩着,堆在柜子的一角。
外面的光照进来,能看到柜子的内壁上,满满的全是用朱笔画的古怪的符,一排又一排。
楚酒从韩序胳膊下面钻过去,弯下腰,伸手摸了一下白骨。
白骨没有触感,是虚拟的,不过可以互动,被她一碰,哗啦啦一声散了下去,跌落在柜底,变成了一小堆。
把人家的骨头弄散架了,楚酒有点尴尬,轻声问:“你在吗?”
大白天的,没人回答。
楚酒过去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