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曲折的走廊,玻璃门近在眼前,被海风吹得震荡。门外一前一后停了两台车,当首的是港·3迈巴赫,后面则是另一台奔驰商务。
侍应生为他们推开门把手,提醒了一句:“小心风。”
哪知那一瞬间的海风灌入,竟然如此惊人?应隐还没来得及反应,披在她肩上的西服瞬间被吹飞。
她条件反射地半转过身,看向风吹向的后方。
那一瞬间,商邵看清了她眼眶的微红。
门廊下悬着的瀑布形水晶吊灯也被吹得震颤,那些晶莹剔透的水晶灯柱彼此碰撞,发出如风铃般的脆响。
商邵停下脚步,弯下腰,捡起了落在他身前的那件女士西服。起身时,一句话未说,眼里只看着应隐。
灯影像一湖池水,被吹出涟漪,连同她白色的礼服裙。
从迷茫到恢复镇静,应隐只用了很短暂的瞬间。她吩咐俊仪:“去谢谢商先生。”
程俊仪的步子只小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商先生主动走过来了。他将西服抖落开,再次为应隐披上,神情仍然很波澜不惊。
出了门,司机已恭敬地将奔驰车的后车门打开,侍立在一侧。应隐自觉地走向奔驰,正要落座进去时,商邵淡淡地出声:“坐副驾驶。”
不仅是应隐,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疑问写在脸上。
应隐没动,双手紧紧拢着西服,不解地回望他。商邵却已经绕过车身,一手拉开了驾驶座的门:“这台Benz我开。”
康叔咳嗽一声,提醒他:“但是你……”
他饮了酒。
商邵没让他把话说完,回道:“我有分寸。”
康叔还有问题:“那那边……”
“半小时,让他们等着。”
康叔不再多嘴,从善如流道:“好的。”
应隐还不动,商邵看了她一眼:“别愣着。”
砰的一声,驾驶座的门被他关上了,车子的引擎也发动了起来。
应隐便只好一手抓着西服衣领,一手提起裙脚,矮身坐了进去。程俊仪懵懵懂懂地往后座走,被康叔眼疾手快拦住。
“嗯?”俊仪瞪大眼睛。
康叔:“你坐那个,那个贵。”
“……”
后座门被林存康顺手关上,过了一秒,奔驰车的前灯划破夜幕,优雅而静谧地驶离了众人的视线。
应隐上车后没说话,默默地点开软件输入地址,点击导航。
手机发出智能语音的声音,引得商邵冷冷淡淡的一声笑。
“半小时不够我从你家到下一个地方,我没有说要送你回家。”
“商少爷什么意思?”
吃了一顿饭,从“商先生”变成了“商少爷”。
商邵扶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你现在不怕我了?叫我商少爷,是会得罪我的。”语气里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应隐抿了一下唇:“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会在中途赶你下车,把你扔在路边。”
“我不信。”
奔驰车一脚点刹,稳稳地刹住了。商邵侧过脸来看她:“下车。”
应隐反复深呼吸,干脆利索地按开安全带。要推门而下的瞬间,手腕被商邵一把攥住,继而听到一声“咔”。是车门锁住的声音。
因为是这个男人按下的,所以无端染上了慢条斯理的意味。
一股被戏耍的委屈和愤怒交织上涌,应隐眼底更红,倔强地瞪着他:“商少爷什么意思?”
“应小姐,你这么骄傲的人,是做不了那种事情的。”
应隐怔住。她的风月在他面前如此不堪审视,被看穿后,那种复杂得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所有。
商邵勾起半侧唇角,目光冷静而迫人,语气却轻描淡写:“一个做不了那种事的女人,我不会让她爬我的床。你要知道,那方面的愉快,也需要一点天赋。”
应隐张唇呵了一下,表情啼笑皆非,像是觉得十分荒唐。
商邵无声地笑了一笑,倾身过去,为她拉起安全带。靠得这么近,洁净的香水味交织着来自南美特制的烟草气息,很淡地萦绕在应隐的鼻尖。
应隐的心像浮在夜空的云上。明明人是如此安稳地坐着,一种失重的感觉却紧紧攫取了她。
她看不透他,也落不到实处。
商邵为她扣好了安全带,才抬眸看了她一眼。月色黯淡,让他的眸色深而晦。
再开口时,口吻平淡,却无端让人觉得可靠:“骗你的,我会送你回家。”
奔驰车开了停,停了又开,弄得身后的迈巴赫也跟着停。
俊仪语气笃定地猜测:“商先生一定是很久没自己开车了,所以才这么生疏。”
康叔笑了笑:“少爷的确很久没自己开车了,尤其是亲自为一位女士开。”
应隐一直看着副驾驶那侧的后视镜。迈巴赫的灯光追随着,但始终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不用牵挂你的助理,康叔会照顾好她的。”
应隐闻言收回视线,心绪复杂地问:“半个小时不够送我回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商邵勾了勾唇,下一秒手机贴面,他拨出电话:“告诉他们先开始,我一个小时后到。”
应隐:“……”
后头开着迈巴赫的康叔也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回道:“好的。”
在挂电话前,商邵吩咐:“先送程小姐回去,不用跟着我。”
康叔收了线,叹一声气,问程俊仪:“你有没有房子钥匙?进不进得去门?”
俊仪:“……啊?”
在下一个路口,奔驰与迈巴赫分道扬镳,一个往左驶出庄园大门,一个往右折返。
应隐刚刚落定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她倏然坐直,回头,眼睁睁看着大门擦肩而过:“你什么意思?”
商邵的车速慢了下来,一手搭在窗沿:“虽然你选的酒不足以让我喝醉,但酒驾违法,应小姐。”
应隐完全忘了这回事,但也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驳。
她沉默半天,咬着牙:“让刚刚那个司机过来。”
“他收工了。”
“你……”应隐噎了一下:“你说过送我回家的。”
“我说的是‘会’,而不是现在。”
应隐尖锐地讽刺:“商少爷的绅士,看来是仅一周有效,我之前的确是高看你了。”
“是么。”
商邵将车在路边缓缓停稳,继而从中控翻出一只白瓷烟盒。盖子被他单指轻巧地抹开,一支烟管和金属火机一起从里面滑了出来。
烟咬上嘴角,商邵偏过头,垂眸点燃。吸了一口后,他才抬起眼,对应隐极淡极冷地一哂:“如果你之前真的那么高看我,今晚上你就不会勾引我,连试一试,赌一赌都不会。”
他一手搭着方向盘,另一手指尖点了点烟灰:“说到底,你觉得我对女人来者不拒,有的上,对方姿色又过得了了眼,就上。”
应隐没说话。
这男人什么都懂,她没有粉饰的兴致,不过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