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说你三更逝(113)
“你先前,从顾辞舟身上有没有感受到不对劲的东西?”
“他没有入魔。”
这时,本以为不会再好好回答任何话的人却这样说道。
陆枢行也随着她一起退开到分隔线之外,颇为讥讽地冷笑了一声,道:“之前在秘境里见到那杂种我就发现了,他身上有魔气,但是却不是名魔修。”
“确切来说……他变成了‘魇’。”
岁杳猛地皱起眉,“什么意思?”
“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真是稀奇。”
陆枢行又惯例不咸不淡地阴阳了一句,而后,还是接口道:“魇,是大魔分散出去自身的一部分魔气,而塑造成的另一种形态。”
“一般情况下,只有魔域那些卖了身的死士,才会心甘情愿变成‘魇’,替魔修去处理一些繁琐或恶心的腌臜事。至于姓顾的杂种,他的情况有点复杂,谁知道他是鬼迷心窍修炼了什么禁术,或者同魔域的人做了交易。总之,他身上诞生的魔气并不纯粹,甚至不是自身所化,而是由另一名魔修所分出的部分力量。”
陆枢行道:“那姓顾的杂种,包括周围的一众蠢货们,怕是到死都不知道,他连‘魔修’这个称呼都配不上,只不过是人家随手弄出来的牺牲品。”
藏在暗处的魔修,魇,顾辞舟,陆枢行……
岁杳的眉头越皱越紧,身边,随口说完这一段话的陆枢行偏过头来,瞥了眼她拧死的眉心。
“关注这些做什么?门派里自然会派蠢材去调查的。”他嗤笑一声,“我说过了,别跟这种东西扯上关系,一丁点也不要有。”
岁杳摇摇头,“我的预感不太好。”
于是陆枢行终于收敛了那副轻蔑神情,皱眉看过来,“无论那魔修是谁,他的目标并不在于你,干吗要将自己置于险境?再说了,姓顾的杂种死了,大快人心的事情,也省得你再天天对着他咬牙切齿的。”
听到这里,岁杳顿了顿,“你看出来的?”
“这还用看?”
陆枢行哼笑道:“要不是如今他自作自受蠢死了,你该不会还想着要亲自动手杀他吧?真以为杀人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岁杳张了张嘴,却难得无从反驳。
她确实已经计划好了,在顾辞舟被驱逐宗门的那一刻,她会亲手杀死仇敌,不给他任何后来反扑的机会。
最终,岁杳道:“若是真到了那时候,我不会犹豫。”
陆枢行的视线顿停在她身上许久,他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直到片刻之后,东璃派的弟子拿着名单过来找人,他才哑声开口:“若是再有这种事,你可以跟我说。”
岁杳挑了挑眉,“像是召唤腾云那样,你滴滴代杀?”
陆枢行却没继续顺着讽刺什么,他垂着眼睑看过来,这个角度看上去既不疯狂也不惊悚,就是名寻常男子的模样。
“嗯。”
“……”
听到那句应声,岁杳原本调侃的语气平静下来。
“先走吧,门派的人在催了。”
她顺着东璃派弟子焦急的脚步向前走,魔头有些沉默着跟在她后头。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再一次来到了东璃境山脚下的大型传送法阵前,岁杳抬头看看差不多黯淡下来的天色,转而开始爬山。
“我说到做到。”
下一秒,她却听见背后的那道声音这样说着。
第77章 楹华仙姑
岁杳背对着魔头的方向, 片刻后随意点了点头。
“知道了。”
“……这是什么态度,不相信?”
陆枢行却丝毫不买账,硬说她态度敷衍, “我看有些人早上的时候面对她那好师兄,可又是笑又是说好话的, 呵……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岁杳:“我没对你笑,没对你说好话?这也要比。”
瞬间,陆枢行阴阳怪气的话语梗了一下。
岁杳继续埋头爬山,也不顾那死死盯着自己快要将后背烧出个洞来的视线。
“啊,陆师兄, 你可算回来了。”
正当这时, 在已然快要接近山腰的位置,突然几名管事弟子行色匆匆地朝他们跑过来。
“陆师兄,掌门师叔祖喊你去议事堂,说一回来就让我们通知你,有重要事!”
看样子,那位子湛棋神因为自家亲传弟子惨死的消息, 提前出关了。
“对了, 还有岁杳师妹。尊者说,若是你同陆师兄一道回来, 就让你也去议事堂。”
岁杳顿了顿, 偏过头去看了陆枢行一眼。
后者抱着手臂,正貌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树干上黏着的一只小虫,连多余的眼神也没分给过那两名弟子。
“陆师兄,掌门……”
——“是那老头喊人去开会, 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陆枢行垂头盯视着树上小虫, 头也不回道:“趁我现在还没反悔, 赶紧滚。”
“这,怎可、怎可对掌门师祖如此不敬?”
岁杳突然仰头看了眼被笼罩在护山结界中的门派,如今已是夜幕降临,可衔日楼方向的群山却一片灯火通明,映照得宛如白昼。
顾辞舟的尸体想必已经运回宗门,长老们连夜彻查其死亡真相。
“去看一眼吧。”
岁杳心里还惦记着最后关头的怪异魔气,转过身朝着魔头道。“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非得凑过去?”
片刻,陆枢行终于将视线从那被盯着都不知道该怎么爬了的小虫身上收回来,拧着眉看她,“东璃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活人,如今死的是掌门弟子,那帮蠢货肯定会想办法去查的。”
岁杳以一种平静到极致的语气道:“我太好奇了,一刻都等不了。”
陆枢行:“……”
他深吸了口气,死拧着眉一副火气冲天的作态,重重朝着人群一甩袖,便独自大步上山去了。
负责过来喊人的管事弟子面面相觑,一时也没敢上去拦他,只是踟躇状看着岁杳:“师妹,要不你再劝劝?这是掌门师祖亲自差人来请的,我就怕……”
岁杳却摇了摇头。
就这样,带着两名一路都心怀忐忑的弟子,她快速从衔日楼的就近山路前行,在约莫一炷香左右,来到了那中央议事大厅。
在看见站定在月光下的人影时,两名管事弟子惊异地瞪大眼睛,“陆、陆师兄……”
岁杳一副并不意外的样子,走过去道:“进去吧。”
“进什么?”
陆枢行双手抱臂睨着她,“我只是回去的路上,恰好路过此地。”
“是。”
岁杳也郑重地点点头,“从这条路回去,更近。”
陆枢行哼了一声,“怎么,你是以为我不知道吗?”
说着,一甩袖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潇洒踏入了中央议事厅内。
目睹了全场的管事弟子:“……”
不过也好在总算是摆脱了他们这一路上的碎碎念,岁杳随意朝后方挥挥手,便跟着一同推门而入。
几乎是在踏入前厅的同一时间,一股瓷器碎裂的巨响便炸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