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说你三更逝(199)
聂深跳起脚来,“什么叫插足?你说的也太难听了!明明只是合乎情理地追求而已!”
他愤愤指着岁杳:“而且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啊,我哥哥肯定不会往外说的,我也没告诉过任何人!之前在拍卖会上也是,你是不是在背后偷窥我啊,你这人好可怕!”
岁杳皮笑肉不笑,“我为什么要偷窥一个除了炼器能力之外一无是处的二世祖的生活?”
聂深气得抡着锤子就要过来揍她,被制服住后,又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嘟囔:“……什么时候出发?”
岁杳余光瞥了眼仍在持续燃烧的炉鼎,“还有多久才能开盖?”
聂深:“快的话半个时辰,慢的话一天吧,如果运气好,从雷鸣宗回来就能看到结果了。”
最终岁杳还是决定先动身。
路上,她无言地看了眼试图将整个人缩在自己身后降低存在感的聂深,“你到底干了什么亏心事啊?”
聂深梗着脖子嚷嚷:“没有,我怎么可能干亏心事!”
边上,楹华仙姑嗤笑着投过来一眼,“这混球干的浑事还少了,要不是看在聂岚的面子上,老娘早就把他也扔去裁决会上给判一判了!”
聂深皱起脸,有些委屈地看着她,“楹华……”
“行了。”
楹华仙姑白他一眼,“如今你代表的是聂家,给我挺直腰杆走路!别让人看笑话!”
“……哦。”
半柱香后。
在三人各异的神情中,他们递交了身份令牌,正式进入雷鸣宗议事大厅。
这地方跟上辈子见到的差不多,巍峨庄严,作为与东璃派齐名的正道大宗,雷鸣宗的议事大厅内见证过无数任正道领袖人物的更迭。
岁杳与老管家一同站定在聂深背后,“神匠聂氏”的代表席位在相隔了沧海桑田的时光变更,终于重新出现在那张长桌之上。而在此周围,她还看见了许多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只不过……
此时此刻,相聚在偌大的议事厅内,无论是名扬四海的大能尊者,还是徐徐升起的新星天才,大半个正道的代表人物加在一起,竟无一人能掩盖得住他的锋芒。
无聊到几乎快趴在桌上的聂深突然看见了什么,猛地直起身,在桌子底下看好戏似的拉了拉岁杳袖子,“喏,快看,你的心上人。”
岁杳抬眼望过去,见那人冷着脸,大马金刀地坐在只有历任首席才有资格的位置上,任凭众人投来各异的打量目光,眉眼间压抑着微不可察的戾气。
楹华仙姑说:
——从魔域回来之后,所有人都感觉,陆枢行变了许多。
……变了吗?
岁杳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身处于万众瞩目之中的人,陆枢行应该是处于一种烦躁的状态中。虽然面上看起来他只是脸臭了点,眉头皱了点,但是凭岁杳的经验,这种时候通常他下一个动作不是抽刀就是放火。
嘶,好像稍微有点玩大了。
岁杳本来的计划中,她先以南域魔主的身份将陆枢行绑在身边,等到他的态度发生转变,再及时抽身,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这样的转变是出自于什么。
岁杳不可能像世界意志以为的那样痴情愚蠢,什么自己默默承受下一切的痛苦,然后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完全忘记了所有,渐行渐远着一个人走上那冰冷的至高峰顶。
失去记忆没关系,世界重启了,他们还有时间再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岁杳当初会选择接受黑火,是因为那该死的爱情,还因为想要给像聂家一样经受悲惨结局的人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眼睁睁看着全世界都美美开始新生活,只有自己吭哧吭哧给世界意志打工然后抱怨而终。
岁杳唯一没料到的是,陆枢行如今会这么快的跟正道决裂。
才刚过去了一个月而已啊。
似乎……逼得太紧了?
“好吧,我勉强承认,这小子是有几分姿色。”
聂深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会首席座位上的人,偏头跟岁杳说小话:“但也仅此而已啊!而且你想想,姓陆的这小子看起来是真铁了心的要跟正道对着干。再退一步说,假设,你之后万一真的跟他在一起,你们两个拿什么生活,嗯?拿他的这张脸吗?所以说年轻人啊,不要太冲动。”
岁杳瞥他一眼,“所以,这就是一个‘因为又嫉妒哥哥被抢走又嫉妒嫂嫂的私心偏爱所以想方设法给人家的二人世界添堵的混球二世祖’说出来的劝告吗?”
聂深:“……谁告诉你的?我杀了他!”
岁杳:“楹华仙姑。”
聂深:“……”
岁杳摇摇头,又填了把火,“亏我之前还以为是三角恋,你真是幼稚得令我叹为观止。”
聂深:“……”
另一头宗门的几个长老吵得热火朝天,这一头几个小辈们看热闹八卦也看得热火朝天。
而唯一身处于言论最中心的人却始终漠然坐在高位上。
陆枢行支起一边手臂,骂他的话他毫不在意,夸他的话他也漫不经心。他像是这场狂风暴雨中唯一一个局外人,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场飓风却是由他一手掀起的。
直到,一名出身世家的长老将话头直接对准了他。
“陆枢行,你怎么还有脸坐在那个位置上?数千年来,这个位置唯有责任担起正道未来之人才能胜任,而如今,是你亲手抛弃了你的同胞们,抛弃了这份荣耀!”
楹华仙姑直接在东璃派的席位上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每年都有这种顽固的老东西,烦死人了……”
“你胆敢……”
忽然间,长老愤怒的指责连同其余人的议论声一齐堵塞在喉口。
坐席之上,陆枢行向前支起身,微微侧耳道:“你说什么?”
议事大厅中一片死寂。
“……老夫说,你如今已经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因为是你亲手抛弃了这份荣耀!”
陆枢行缓缓放下支在耳后的手掌,黑瞳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那依你看,在场的人中,谁才有资格坐在这位置上?”
“这……”
“说几个名字而已,有这么难吗?”
陆枢行嗤了一声,在万众惊异的目光中,竟是双手合掌,徐徐从虚空中抽出一柄由烈火燃烧组成的焰刀。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几个长老们惊呼着你这是要造反吗,岁杳则心头一跳。
“正好,既然大家都如此赏脸才参加这劳什子‘裁决会’,我也就不用一个个的找上门去了。”
陆枢行笑了两声,修长指节按在燃烧着的焰刀上,漆黑如墨的瞳孔映照着火光,宛如被染上了血的色彩。
他语气近乎呢喃:“雷鸣宗,正道,魔域,陆家,千机……嗬嗬,别着急,每一个人,都有份。我已经,等不下去了啊。”
“……”
在世界意志发出的警报声中,岁杳终于明白,自从踏进议事大厅的那一刻起,从陆枢行身上感知到的违和来源于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