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个被擒来的阶下囚罢了,哪里值得让她唤一声妹妹?
若是按照太子的意思,让她堂堂正正的太子妃管一个没名没分,连妾氏都不是的女子唤姐姐,这简直就是在光明正大的打她的脸。
她想甩脸子就走,可想起皇后对她的嘱托,她又顿住了脚步。
是了,待到明日,她便是太子妃。
以后她更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不能再像未出阁时那样任性了。
“我见苏,苏姐姐出去许久了,方才我的侍女出去时还看到她与一个男子在一起说笑。莫非是她回来的路上,在宫中迷路了?”她忍下这口气,面色如常的笑道。
她并不是在关心苏年年,她这是话里有话。
她从进了景阳殿后,便一直命人盯着苏年年,后来苏年年出去许久也没回来,她的侍女进来告诉她,苏年年连同张淼淼,和太医署的一个男子走了。
具体的事情,侍女也没听清楚,只是说苏年年跟那男子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见这半天,宴会都要结束了,苏年年还未回来,所以就没忍住过来试探太子。
如果太子知情此事,那便算苏年年走运。
若是太子不知道苏年年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那苏年年就等着被太子厌恶抛弃吧。
她相信,就算太子再喜爱苏年年,只要苏年年红杏出墙了,太子就算了为了自己尊严,也不会再宠苏年年了。
她紧紧的盯着太子俊美的脸庞,生怕错过太子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太子听到她的话,缓缓的抬起头,冰冷的眸子中满是不悦:“方才观月过来寻孤,传话说母后喜欢她,所以唤她去陪母后两日。”
“若是你再满口妄言,胡乱编排她。”他眯起细长的桃花眸,慢条斯理的探过身子逼近她,冷声说道:“休怪孤无情,割了你的舌头!”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靠近她,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高兴。
他浑身充满着阴戾的低气压,那股冷意像是冰锥一般,狠狠的割在她的身上,仿佛随时都要将她撕碎。
鸣凰郡主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她印象中对情爱无欲无求的太子,会因为苏年年变得那样陌生骇人。
仿佛苏年年就是他身上的逆鳞,旁人触之即死。
“皇兄,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弟弟还从未与皇兄一起独处过。今夜便陪弟弟下盘棋,皇兄意下如何?”
三皇子的声音,唤回了太子的神智,他不紧不慢的退回身子,意味不明的抬起了眸子。
皇上许是不胜酒力,已经被身边贴身侍候的太监扶了下去。
天色已晚,皇上和皇后又都相继离去,歌舞也已结束,众人便也没有心思逗留下去,纷纷先后告辞回府。
三皇子应是喝了不少酒,他满面通红,以往的瑟缩和恭敬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他眼中的傲然。
过了明日,太子就会从云端跌落进泥土中,而他也会从此步步高升,再也无需小心翼翼的活在人世间。
方才与父皇把酒言欢时,父皇低声叮嘱他,让他一定要在今夜拖住太子。
太子大病一场后,不光性格大变,原先愚笨不堪的脑子,也像是被突然打通了似的,心机深沉不可探。
父皇说即便计划很完美,也不可掉以轻心。
太子像是狐狸一般狡猾,万一让太子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或者有人给太子通风报信,那父皇下了这么久的棋局,就全都废了。
只要他能在今夜一直陪在太子身边,再加上父皇在太子府中布下了众多暗卫守住太子。
有暗卫守着,旁的人进不来太子府,有他拖住太子,太子也出不去。
任是谁也没办法破坏这场棋局了,他和父皇赢定了。
届时,苏年年便是他的了,整个江山天下也都是他的了。
三皇子越想越快活,他的面上是遮不住的喜意。
太子冷眼看着他,对他轻易便泄露于外的情绪,有些蔑视不屑。
难怪皇上隐忍了这么多年,都从未将自己的心思表露给三皇子半分。
如此得意忘形,连最基本的隐藏情绪都做不到,若没有皇上的庇护,三皇子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三皇子见太子不语,又瞥了一眼杵在那里不动的鸣凰郡主,他略微思考,以为是郡主不舍得太子。
虽说新婚前夜男女不能见面,但这毕竟是皇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再加上鸣凰郡主本来性格就任性,想在新婚前夜缠着太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郡主可否割爱,将皇兄让出来一晚?”他笑着对郡主打趣道。
郡主僵硬着身子,欲哭无泪的站起身道:“我先走了......”
倒不是她高傲,不愿意回答三皇子的话。
刚才太子的警告还盘旋在她耳畔,她实在不敢为太子做主,更不想冒失的搭话,只好走为上策。
三皇子的笑意僵持在脸上,他的脸庞更红了,这次倒不是因为酒意,而是被郡主气的。
他认为郡主不回答他的话,是因为瞧不上他,所以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走了。
他强忍下怒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到明日之后,这些看不起他的人,他们全都会后悔!
届时就算他们跪在地上祈求他的原谅,他也不会屈尊瞧他们一眼!
“好。”太子淡然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三皇子怔怔的愣在那里,脑子晕乎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太子说的‘好’是什么意思。
“不是要孤陪你下棋?”太子站起身,美眸微转,瞥了他一眼。
三皇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跟上了太子的脚步。
*
清晨的阳光,从窗棂斜斜的照进了落破的星月殿中。
那细碎的金芒洒了一地,照耀在苏年年的发丝上,在她一头乌黑的墨发上,添了些温暖的橘光。
这一夜她几乎是睁着眼度过的,旁边围着十来个男人,其中还有两个用饿狼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她和张淼淼,任谁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困意。
那观月自昨夜进来宫殿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偶尔会用意味深长的眸光,瞥一眼苏年年,那眼神令她感觉到一些惊悚。
其实观月虽然被人称为老大,但他的年龄看起来并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昨夜漆黑一片,苏年年没有看清楚观月的模样,晨光照进宫殿中,她才看了清楚。
苏年年左看右看,都觉得观月的样貌令她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此刻她顾不上多想,心中焦急入焚,一分一秒过去,她都觉得十分煎熬难耐。
余慕虽然知晓皇上要对他不轨,只怕他也很难猜到皇上会在鸣凰郡主的嫁妆里动手脚。
就算他猜到了皇上要做了什么,躲过了皇上的阴招,哪里会想到皇后还有更险恶的后招等着他。
毕竟皇后在人前可是伪装的极好,从未露出过马脚,对太子也是百般宠溺,装的像是自己的亲儿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