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太阳(16)
“要不是你天天不管，好好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能成这样吗？”程茉小耳朵竖起来，十七岁，那不就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纪轻轻就进派出所啊。
“造孽啊，跟你学的一身坏毛病，进了派出所还不老实，还想着往出逃。刚出门就被抓住了。”阿姨继续朝电话那头控诉。
程茉摇头，这个行为也太不明智了，犯事了就要乖乖自首嘛。
程茉踮脚往左边路上看，怎么公交车还不来？
趁着人多，被警察叔叔扣在派出所强行感谢准备拍照的陈琛趁乱溜了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在前面公交车背着书包像个跳跳虎一样双脚一颠一颠的程茉。
程茉显然也看到了他慌不择路从派出所里跑出来的样子。
她瞪圆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指向了他刚刚出来的派出所，犹豫半刻：“你……你怎么会从那里出来？”
看到她惊疑不定的表情，陈琛突然来了兴致。
他刻意抿着唇，上前几步。
垂眼，拉长了音节地低声道：“越狱，听过没？”
程茉真信了，因为后面的派出所也出来了一个四处张望的警察。
无数纷杂的思绪越过大脑，比思考更快的是行动。
程茉整个人扑住陈琛，大喊：“警察叔叔，他在这！”
五分钟后，程茉站在派出所门口。
派出所负责宣传工作的人带着相机来拍照。
她看着面前一脸漠然地夹在警察和走失儿童父母中间的少年英雄——帮助迷路小朋友回家的陈琛。
感受到陈琛冷冰冰的视线时不时往她身上扫那么一两下。
她讪讪地冲陈琛笑，用口型说：“我先回家了。”
这趟公交车人很多，程茉上车的时候已经没有空位了。
她正对着车窗站着，城市晚景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司机为了让车外蹒跚通过的老人，踩了下刹车，没拉扶手的程茉向后面滑了一步。
被人轻轻抵住。
很有礼貌的一个人。
这个想法很快地滑过程茉心头。因为那个人不是用手，而是用一个东西抵住了她，程茉往后看，是一根黑金色的笔。
程茉顺着笔的方向往上看去，脱口道：“谢——”尾音几乎被消掉。
“怎么是你？”频率高到仿佛设计好的遇见让程茉咂舌。
男生眉眼收敛，黑色碎发落在耳边，侧着轮廓分明的一张脸。
听到她的话，少年漆黑的眼睛微微上挑地望着她。
车窗玻璃外的景色不断后退。
车窗内，长发女孩惊愕的表情和短发男生波澜不惊的神情，映在半透明的玻璃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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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王八蛋
公交车从路灯下驶过，陈琛冷峻的脸庞也在光影的明暗变化中愈发神秘。
身后的车窗大开，凉风穿过程茉瘦长的后颈，钻入衣服中。
对上陈琛这双没温度的眼睛，程茉郁闷地抿抿唇。
他怎么也在这趟公交车上？是顺路，还是特意来找茬？
不就是误会他犯事，一嗓子把他送进派出所拍个照而已，而已，而……
回想陈琛拍照时候的面无表情，程茉“已”不出来了。
可是细数之前的事。
虽然他没有在自己摔倒的时候扶住自己，但是自己也很和善地照顾他了呀，比……如，比如。
比如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他的屁股，用他讲冷笑话被抓包……
自己似乎、应该、好像、可能是对得起他的吧。
………
好吧。
程茉承认，自己是不大对得起陈琛的。
人家刚转学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还率先打响了和转学生冷战的第一枪……
程茉垂着脑袋，认命地准备道歉。
“对不起。”软软绵绵的声音从女孩樱粉色的唇中传来。
看陈琛半天没反应，她又抬起头悄咪咪地看了他一眼。
听到对面传来一声低笑，程茉表情懊恼地说：“你笑什么？”
程茉一开始把这个笑当成了挑衅。
她主动道歉，他不接受就算了，竟然还嘲笑。
不过程茉又劝自己，不要这么小肚鸡肠。
说不定他是因为自己大发慈悲同意化干戈为玉帛所以高兴地笑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程茉正准备继续发出和平的信号。
就听到男生低哑的声音响起：“你好像一条狗。”
程茉的脸色比调色盘精彩多了。
……
……
她瞪着眼睛呲着牙说：“你礼貌吗？你才是狗。”
但是由于她发觉自己呲牙的样子更像狗了，所以迅速调整了表情。
陈琛解释：“我是说，我家狗犯错的时候，和你表情的很像。”
程茉知道陈琛不是在骂自己后，先“哦”了一声，又迅速地澄清：“我没有犯错，是你先骗我说你越……那个什么的。”
程茉自动打了个码，感觉“越狱”这个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引起恐慌，另一种是被当成傻逼。
陈琛轻点下颌，表示认可：“我的问题，过高地估计了你的法律水平。”
程茉：……
下了公交车后，由于此人卑劣的言语行径，程茉决定不和他打一声招呼就走。
夜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
天色已经很黑，白色灯杆上的路灯在道路两旁平铺一样亮着。
程茉瞥向关了灯的临街商铺。
商场都关灯了，这么晚了吗？
又不经意地往旁边看了眼，玻璃橱窗上清晰地倒映出了自己——
和一个很熟悉的侧影。
是陈琛。
他为什么……跟着她？
程茉低着头走了两步。
他不会是要送自己回家吧。
一个很匪夷所思但又似乎合乎那么一点点情理的想法从程茉脑海里冒出来。
毕竟天色这么晚，毕竟他们俩是同学，毕竟他们刚刚还进行了一番勉勉强强算和平的交谈？
程茉张了张嘴，本来想跟他说不用，这条街上的流浪狗一般在哪拉屎她都很清楚。
但……万一他只是顺路呢？
她一点都不想再在这个人面前自作多情一次。
问了有可能会尴尬，不问就永远不会尴尬。程茉坚定地闭紧了嘴巴。
树影婆娑，路灯把人的影子投到街旁的墙上，影影绰绰。
拐了两道弯，进入小区所在的街道时，程茉又不露痕迹地往后看了眼。
陈琛还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
程茉抿动嘴唇，压不住性子，转过身，极其委婉地问：“你也走这？”
高高的男生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双手插兜，随着程茉停下而停下，闷沉简短地“嗯”了一声。
随着间隔分布的连绵香樟树被一片宽阔的空地取代。
程茉也走到了小区门口。
喷泉水池忽高忽低地滋水，两尾红色锦鲤在深色水缸里悦游。
听了一路的脚步声依旧不慌不忙地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