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太阳(33)
陈琛探手一捞, 眸光幽暗。
一条信息。
【您的x行银行卡收到金额500, 000的转账, 余额共计******】
陈琛还没来得及有动作,紧接着又跳出来一条信息。
【儿子, 周末回去吗?】
一个陌生的号码。
信息却是如出一辙的假惺惺。
陈琛眉眼一皱, 眼中浮出一层浓稠的厌恶。
太阳穴突突地跳。
压不住的烦躁。
他直接把手机反扣到桌面上。
冷静了两秒, 再度拿起手机。
修长的指尖一动。
短信删除, 号码拉黑。
转手把五十万捐给了慈善平台。
陈琛举着咖啡到阳台上透气。
却忍不住想起短信的内容。
周末。
是陈琛母亲的忌日。
想起这个记忆里几乎模糊的身影,陈琛眼睑下垂着, 脸上换了一种情绪。
每年,这个时候。
陈正英就突然地想起他这个血缘上的儿子,装模作样地打一笔钱,发一条信息。
提醒一下他妈的忌日。
陈正英是在提醒什么?
陈琛捏着咖啡杯的骨节格外用力, 手上青筋清晰可见。
陈母的死, 像是一个巨斧在陈琛心上重重劈了一道。
山崩地裂。
永远没办法愈合,也永远不会忘记。
呵。
还用他来提醒?
陈琛牵动嘴角嗤笑一声。
眼中似乎有黑云翻滚,情绪浓烈又负面。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很久远的声音。
汽车紧急刹车摩擦的声音。
□□被撞飞的声音。
撕心裂肺的哭喊。
乌拉乌拉的急救车。
一切一切, 凝成了一个看不见的黑洞, 无数双手在他身后扯着他,拖他入地狱。
天空是浓黑的, 没有一点星。
寒风肃烈,冷意入袖。
陈琛垂着眼, 放弃抵抗, 任意沉沦。
这时, 从旁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这安静的黑夜里格外地突兀。
声音越来越大,抑扬顿挫。
像唱歌。
是因为不像是说话。
“呜呜呜,呜呜呜,我是洗衣的小仙女。”
调子破碎,挡不住声音嘹亮。
“我还要向天再借五百万,呜呼~,然后就变成富婆,呜呼~”
“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呜呜呜,紫电,呜呜呜呜呜呜,哒哒哒哒呜呜呜~”
“你叉叉,我叉叉,一起叉,呜呜呜!看日出!呜呜呜!哈利嘛嘛骑着大狗飞。”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动感的旋律,感人的歌词。
搁谁还能emo啊!
致力于传递快乐的小天使程茉。
尽情肆意地哼唱由她个人倾情改编的神曲。
陶醉不已。
她刚把一件衣服挂在衣架上。
就听到一声远远的“叮咚”。
门铃被按动的声音。
程茉有些迟疑地站在原地。
因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她侧着耳朵,等待着下一声叮咚来确定自己不是出现幻觉了。
但是一直没有等到下一声。
真是她听错了?
程茉拿着衣服走到门口猫眼处。
透过猫眼,外面的陈琛背对着程茉,正在打开他家的门。
是他敲的门吗?
她疑惑但热情地打开了门,喊住陈琛:“刚刚……是你按门铃吗?”
陈琛停下迈进门的脚步。
偏头过来。
眸如黑渊,深不见底。
眉眼一如既然地透着一股什么都不在意的情绪。
上身白,下身黑,比例优越。
陈琛家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楼道是亮的,里面是暗的。
陈琛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里。
声音像含着碎冰:“嗯。”
程茉很热情地问:“怎么了?”
“没事了。”
程茉长长地“哦”了一声。
陈琛继续往家里走。
程茉慢腾腾地收回头准备关门。
随着他进屋的动作,少年逐渐越出光明,被黑暗吞噬,背影看起来破碎又落寞——
“等一下。”
就在他即将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时候。
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
像是一根线,牵住了岌岌可危的他。
程茉想,可能陈琛是想找她借什么东西,又别扭地不肯开口。
一想到身后遥遥高耸的那本校规,程茉什么脾气都吃得下,便主动给他递了一个台阶。
“那你帮我个忙呗。”
陈琛用眼神示意她开口。
“帮我挂下衣服,有点高我够不到。”
陈琛漆黑的眼扫过程茉。
女孩小小的脑袋毛茸茸的,语气软糯。
身后家里暖黄的灯光溢散出来,仿佛有无限的温馨。
对一个长久没有“家”的概念的人来说,如同行路在沙漠里的人遇到了绿洲。
一个“嗯”字在喉咙间滑动。
他淡眉看了眼程茉手里拿的东西。
在直面尴尬和等会直面尴尬中选择了前者,抬下巴问道:“你确定?”
程茉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去。
!!
一推他的肩膀:“不是这个啊!变态!”
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把粉色蕾丝内衣藏到了身后。
-
陈琛站到阳台上,竟也没置喙晾衣杆的高度。
按部就班地接过程茉递过来的衣架,一个又一个地挂着。
好像不管干什么,只要让他有个事做就行。
“我发现,从这里可以看见你家阳台诶!”程茉一边观赏陈琛晾衣,一边往外看。
陈琛侧头撩眼,简声应下。
不光能看到,还能听到。
等陈琛这个免费劳动力挂完所有衣服。
程茉赶他先去客厅。
再默默地把一直背在身后粉色小蕾丝挂到了晾衣杆上。
她回想着男生穿着衬衫挂衣服的样子。
竟然会觉得意外的居家?
又有点暴殄天物。
从阳台出来。
陈琛正斜倚着落地花瓶旁边的墙,姿态闲散,眉目如星,清隽淡薄。
程茉一怔,默念清心寡欲咒:想想他的智商,不就是两个花瓶两个花瓶两个花瓶两个花瓶嘛。
陈花瓶似乎对同类格外有兴致。
白衬衫被挽起至小臂。
最上面的扣子松着。
露出一截明显精致的锁骨。
他搭起胳膊,修长如玉的手捻起一根花枝,在指间轻轻揉搓转动着。
又缓缓地拉到唇边。
像含着那小簇浅粉色的凌霄花一样。
再到鼻间,轻嗅。
随后礼貌地评价道:“不如远观。”
你考虑过花的感受吗,程茉小声嘟囔。
“什么?”
“我是说,咳……你作业写了没。”
陈琛抬眼看了她两秒,才回道:“没。”
诶呀,忘了。
她竟然问陈琛写没写作业,这不是侮辱人呢!
程茉愧疚地看了一眼斜前方的校规。
心道罪过罪过。
陈琛也跟着视线一转,见程茉真把校规供了起来,嗤道:“不如供个更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