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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荆钗(115)

作者: 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张旭灵此生未曾听过有人如此直白地骂张旭樘,在心中暗暗拍手称快。

“无礼!”一位宾客指着宋绘月,“区区女子,怎么如此污言秽语!太不自爱!”

晋王怒目而视:“你是何人?”

他目光似刀,一寸寸的刮人,身旁护卫和闲人更是齐齐上前一步,横眉竖眼。

说话之人吓得往后一缩,随后一看张瑞,便冷笑道:“晋王爷,难道我说错了吗,一个女子,不贤良淑德,口出狂言,还在张相爷面前如此狂妄,这里是京都,不是潭州,不是你做土皇帝的时候,连监司也敢斥责,难道你还敢在此地收拾我?”

晋王心中怒火本有万丈高,此时听到此人大放厥词,不怒反笑,又问了他一句:“你是何人?”

那人梗着脖子道:“下官三司副史陈志刚。”

晋王点了点头,望着众人慢条斯理道:“陈副史既然认为宋大娘子是女子,不便污言秽语,那宋大娘子就不说了,毕竟如今是你们的天下,本王虽然姓李,按照陈副史的说法,本王还是要屈居于诸位之下的。”

“王爷慎言!”张瑞冲口而出,“这天下永远是今上的天下!”

陈志刚迅速的变了脸色:“我不是这个意思!”

晋王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对众人心平气和的一笑:“张相爷有张相爷的说法,本王有本王的说法,本王要陪宋大娘子进去找一找,不知张相爷可否愿意,诸位相公又愿意不愿意?”

张旭樘不说话,抿紧了嘴唇。

晋王要进去,那晋王身边的这些人也会光明正大的跟进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闲人。

张家不止宋清辉这一个秘密,就是燕王也无法长驱直入。

张瑞这时收起了老态,平日里深藏不露的光从眼睛里射出来:“王爷,不如报官吧,宋家娘子坚称其弟在此,若是老夫只是闲云野鹤,大可让你随意去找,可我身为当朝相爷,哪怕是王爷作保,本相也不敢请宋娘子进去,若是有人混水摸鱼,朝廷机密因此泄露,恐怕会连累宋娘子。”

晋王笑道:“诸位相公觉得呢,是依张相爷的说法,还是依本王的说法?”

说罢,他退回宋绘月身边,盯着黄庭给她上药。

伤药是打猎常备之物,十分齐全,宋绘月满脸克制,并未吭声,直到晋王问她疼的厉害吗,她才眨巴出一滴眼泪,呼出一口长气,低声道:“疼死了。”

晋王旁若无人的安抚她:“快了。”

宾客们这才发现这热闹不止不好看,还会引火烧身,苦不堪言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若是依了张相爷的,那就是让晋王一个皇子屈居于人下,若是依了晋王的,那就是和张家作对。

陈志刚心知自己已经被晋王记了小账,穿小鞋是迟早的事,不如坚定的站到张相爷这边。

“相爷真是鞭辟入里,不如现在就去请窦知府来。”

------题外话------

今日颈椎作怪,另一章恐怕不能如期而至,请读者朋友们见谅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二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回答之时,管家匆匆来报:“燕王爷来了。”

张旭灵狠狠松了口气,连忙扶着张瑞起身,要出门迎接。

管家躬身道:“燕王爷说不必兴师动众,他已经往这里来了。”

其他人纷纷从凳子上起来,正了衣冠,严肃了面孔,垂首拱立,如同上朝一般肃静,让出一条光明大道。

小小正堂,瞬间便有了朝堂风起云涌之势,晋王和宋绘月被晾在一角,再无人理会。

很快,护卫和内侍鱼贯而入,将本就满堂的正厅挤的愈发狭小,屋中瓷器一律岌岌可危,有粉身碎骨之险。

护卫们腰挎长刀,一进来就把晋王的闲人们挤到了内门,闲人贴着墙根站着,身后就是张家的正房。

伸手摸向弹弓等物,他们认为这地方还不错,进可攻退可守。

晋王的护卫也迅速靠向晋王和宋绘月聚拢,以防万一。

他们毫不犹豫地显露出对燕王以及张家的不信任,也不在乎让场面更难看。

宾客们互相对视一眼,也不知是对晋王的处境可怜,还是对张家的手段心惊。

若不是常年累月处在死亡威胁之中,晋王府上护卫,绝不会如此谨慎小心。

内侍和护卫们都站稳脚跟之后,燕王迈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紫红色绣红梅花长袍,袍子都镶了明黄色的缘边,面目既不特别像爹,也不十分像娘,大约是糅合了这二人的一部分,又自行发展出了一部分,和沾亲带故的晋王、张家人在一起,独领了一番风骚。

微微笑着径直往里走,他满袖寒风的走到了主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地方之前坐的是晋王,就连茶杯盖子都是打开的。

没有人觉得不妥,仿佛燕王已经是储君,就算今上还未曾有明旨降下,那太子之位,也已经非他莫属。

日后的太子殿下,自然该坐主位。

“晋王兄,坐,”燕王随手一挥,“方才的事我都听说了,坐下说话,不必拘礼。”

晋王携宋绘月重新落座,黄庭立在他身旁,将换过来的茶杯放置在一旁。

他落座之后,座次还在张瑞之后。

燕王懒洋洋的端起茶杯,不喝,只用手指摩挲着杯盖,笑道:“方才你们所争议之事,就按照相爷说的去办,明天请窦知府来查一查,看看这位......”

他皱眉看向宋绘月:“这位来历不明的小娘子的弟弟,究竟在不在张家。”

不等旁人开口,他对晋王道:“我这几日忙于公务,未曾见你,有几句话我现在说,你既然回了京都,就不该还像在潭州的时候那般只知飞鹰走马,张相爷乃是朝廷根本,岂是你胡闹的地方,你这般咄咄逼人,想要干什么?”

他端坐着,颐指气使,目光睥睨,毫不留情地将晋王压到泥里去。

陈志刚端起茶杯,以袖掩面,悄悄一笑,看晋王如何收场。

自燕王进门起,晋王便双手拢在袖中,桃花眼微微下垂,眼睛半阖,是一副低眉敛目的模样。

在燕王问出最后一句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将自己一览无遗的呈现在灯火下。

他皮肤雪白,眉目乌黑,宛若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然而眉宇间带着戾气,双目一开,目光寒芒如电,朝燕王射去。

陈志刚瞥到晋王目光,周身顿时一寒,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

“老二,你觉得我会干什么?”

一声老二,叫的满屋气息凝滞。

燕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是满京都的人刻意遗忘的一个事实,那就是燕王非嫡非长,他们再如何将燕王奉若储君,尽心尽力,他也不过是个老二。

晋王不在时,无人敢提他是老二,然而晋王一在,哪怕他只是和燕王站在一起,遗忘的事实也会立刻让人想起来。

燕王做储君,名不正言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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