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456)
火光继续摇曳着,把林子里的人影全都照的影影绰绰,张旭樘带着一点笑,看向张子厚:“这是我侄儿,他还小,他没有罪,张家的福他也没有享受过,你行行好,放过他。”
张子厚懵懂无知的趴在小死士身上,两只眼睛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对于刀光没有任何惧怕和好奇——他看的太多了,以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被鲜血和刀光包围的。
宋绘月笑着打量了一眼张子厚:“我又不是杀人狂魔,对杀一个孩子不敢兴趣,不过,还是先让他跟着我吧,免得你不乖乖听话。”
张旭樘不知道宋绘月想要干什么,心底慌慌张张的怕——杀自己之前,她一定还有更加狠毒的办法来让自己痛苦。
宋绘月往后退了一步,对着田吉光做了个动手的手势,田吉光立刻一挥手,雇来的亡命徒蜂拥而上,把张旭樘和张子厚夺下——至于小死士和小卫,都死在了这里。
野兽会闻着鲜血的气味而来,连根骨头都不会留下。
田吉光用一片带血的碎布堵住了张旭樘的嘴,把张旭樘扛在肩膀上,又让人抱起张子厚,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下了山。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九章 等死
回到城内时,大相国寺刚敲响四更天的钟声。
短短一夜的时间,皇宫内外翻天覆地,田吉光驱散雇来的亡命徒,也把张旭樘叔侄运回了宋家。
李俊一直在家中等候,听到叩门声之后,立刻打开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回来了,”他没有表情地看了一眼张旭樘,“安置在西厢房吧,我和银霄住。”
宋绘月在凉风中感到一阵瞌睡袭来,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使劲搓了搓脸:“行,银霄呢?”
李俊打开厢房门,让田吉光把张旭樘丢进去,再看了看小小的张子厚,干脆的把他推给了田吉光:“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霄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把张旭樘往屋子里踹了一点,早已经知道张旭樘很是孱弱,没想到瘦到了这个地步,一脚过去就能让他滚上好几圈。
李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张旭樘捆了两下。
家中下人全都让他放出去休息了,宋绘月饿的肚子咕咕叫,田吉光立刻出门去买早饭。
他买了大肉包子配油炸鬼,又买了滚烫的四碗羊肉汤面,让跑堂的拎着送了过来。
加上张子厚,四个人围着坐了一桌,张子厚又困又饿,并不害怕,对捆在屋子里的二叔也不想念,埋头对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面碗使劲,吃的满头是汗。
吃过半碗,他悄悄抬起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其他三人。
李俊一口一个大肉包,三两下嚼完咽下去又喝了一口羊肉汤,伸手又给宋绘月夹了个油炸鬼,然后自己也用手捏了一个,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大半截。
这种吃法过于豪迈,张子厚从未见过,看得出神,等到李俊吃完油炸鬼,他才移开目光,看向田吉光。
田吉光本是饿死鬼投胎,然而有李俊在一旁衬托,就显得斯文许多,两口吃掉半碗面条,他稀里哗啦的喝了半碗汤,也扭头看了张子厚一眼——这个小号的魔鬼居然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让他感觉很奇妙。
宋绘月慢条斯理的吃面,拿面汤泡油炸鬼,吃完之后,打了个哈欠,放下筷子便去睡觉。
张子厚在食物热腾腾的香气中,继续埋头吃面,把小肚子吃的鼓胀起来,才停下筷子。
面对着敌人,他却感觉很轻松,食物和身边的人都是热气腾腾的,食欲和生命力全都很旺盛。
不像在二叔身边——张旭樘冷冰冰的,永远沉着一张脸,吃东西的时候仿佛是在服毒,连食物都因此变的难以下咽。
他在张旭樘身边,时时刻刻都被笼罩在阴影中,而一离开张旭樘,他就像是被阳光滋润了一样,怯生生的冒出来一点生机。
吃饱喝足,他也打了起了哈欠,然而不敢说话,不敢乱动,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俊,他小声道:“二叔还没有吃饭。”
李俊摸了摸他的脑袋,把桌上的残羹剩菜倒在一起,让田吉光带着张子厚送去。
银霄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宋绘月短暂的睡了一觉,正坐在桌边喝茶。
他换过衣裳,走到宋绘月身边坐下,眼看李俊和田吉光都不在,才将脑袋埋在桌上,侧着脸看向宋绘月。
宋绘月放下手中热茶,拿起一颗糖李子塞进他嘴里:“吃过了吗?”
银霄点头,同时悄无声息挪动身体,让脑袋靠近了宋绘月,轻轻一嗅,就嗅到了纸缠香的气味。
宋绘月没有在意他的靠近,低声询问:“宫中情形如何?”
银霄抬起头来,答道:“晋王已经稳住局面,两个郡王一直跟着晋王,可以为晋王作证,燕王弑父一事,无可辩驳,我出宫的时候,他们在拟召。”
今上死的突然,生前并没有留下遗诏,因此由执宰领着翰院起草遗制,以便尽快稳定朝局,还会在遗制之中提到晋王继任,让他于柩前即皇帝位,让皇权得以延续。
如今群臣已经临朝哭哀,只等遗制发出,告之天下,便移班谒见新帝,再行丧礼。
宋绘月听罢,知道晋王大业已成,大事终定,不禁替他高兴,抬手摸了摸银霄的头:“去看看我们的俘虏。”
张旭樘在西厢房里并没有遭罪,吃喝拉撒全都有田吉光照应,然而在见到宋绘月之后,他依然是一个哆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宋绘月没开口,走到张旭樘身边,抡起巴掌,甩出去一个滚圆的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张旭樘被一耳光打的昏了头,然而宋绘月动了动脚,紧接着一脚把他踹到了墙上。
张旭樘发出一声惨叫,宋绘月立刻皱起眉头:“不能出声啊,出声的话,要挨罚。”
她抽出竹篦,对着张旭樘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竹篦打人,并不致命,但是却很痛,张旭樘细皮嫩肉,被打得满地乱滚,其间还呜呜的叫唤,到后头连叫唤的声音都没了,只知道抱头蜷缩着。
他身上的衣裳成了碎布,身上也是一条条红痕,很快就肿的很高,让他像条菜花蛇似的满身花纹。
打过之后,宋绘月丢开竹篦,再无二话,起身走了出去。
如此三天,张旭樘都在挨揍。
他被打的躺不得坐不得,就连站着都遭罪,疼痛没有一刻饶过了他,他勉强躺在地上,怀疑宋绘月是要把自己活活打死。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张子厚的笑声。
天色昏暗,下了一场大雨,院子里有了积水,田吉光带着张子厚在院子里踩水。
张子厚开心的大笑、大叫,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夹杂着晚饭的香气——是熏猪头肉的浓郁气味。
西厢房的门,仿佛是地狱和人间相隔的一道门。
门外传来宋绘月温和坚定的声音——她哪怕只是随口说一句猪头肉好吃,都能让这座宅院变得更为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