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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荆钗(5)

作者: 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宋绘月认真应下。

又看了一圈荷花,一个嬷嬷领着两个丫鬟出来,奉严夫人郁氏的话请她们进正堂。

屋子里坐满了人,厉氏看出陈氏不自在,拉着她和自己坐在一起,看元元呆头呆脑,不是个伶俐丫头,又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多盯着些。

严夫人微胖,白净面皮,满脸堆笑:“我在京时,常听人说潭州人杰地灵,姑娘尤其灵秀,果然不差。”

齐仓司夫人笑道:“看您身边这两位女孩儿,就知道京都才是钟灵毓秀之地。”

严夫人乐呵呵笑了两声,指着穿绿衣的道:“这位是岳枢密使的小女儿怀玉,她外祖家就在潭州,特地来探亲。”

岳怀玉连忙起身道了万福,进退有度。

她肤色雪白,眉目秀丽,神态和气,笑意盈盈,端正的仿佛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就连身材都是高挑纤细,无一处不合适。

宋绘月闻言,眯起眼睛看了过去。

岳重泰手握军政大权,大女儿又是燕王妃,燕王是张贵妃独子,太子之位唾手可得,岳重泰怎么把幼女送来潭州?

当真只是来游玩?

还是岳枢密使听到了什么风声,有意要来趟晋王的浑水?

看来潭州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不过这都是上位者的事,猛龙在深潭里再如何翻滚,只要不将水花溅落到她身上就好。

她默默缩起脑袋,把自己藏的更加严实。

严夫人指着穿红衣的姑娘:“这是我小女儿幼薇,还只十三岁,不知事呢。”

严幼薇脑袋上盘着两个抓髻,穿一身俏皮可爱的红色,脸蛋圆圆的,也红红的有气色。

她站起来草草的福了个礼,神态毫不掩饰的骄矜。

不是针对哪一个,而是从京都来到这里,看谁都是乡巴佬。

在众人赞叹声中,严夫人目光一扫,笑道:“宋太太来了吗?”

陈氏连忙站起来福礼。

严夫人客套两句,看向陈氏身边的宋绘月:“这就是你家小娘子吧,生的这样好,快过来,坐我身边。”

她的热情来的太快太热烈,宋绘月起身行礼,却没过去坐。

严夫人又热切地请了她一遍。

厉氏给她使眼色,让她过去,她才挪了过去,还未坐下,就遭到了严幼薇偷偷地白眼。

岳怀玉则颇有深意地审视着宋绘月。

她见宋绘月眼睛又黑又亮,双眼皮痕迹深深的,睫毛一根不藏的扑在外面,嘴唇往上翘,天然一副笑模样。

倒是漂亮。

“要说灵秀,还是她灵些,”严夫人拉着宋绘月的手,“你和晋王爷来潭州的时候多大了?”

宋绘月被她搂的密不透风,在香气扑鼻的气味里几乎喘不过气来,瓮声瓮气道:“不记得了。”

陈氏连忙道:“六岁。”

“说起来晋王爷那时候也才十岁。”严夫人怜爱地看着宋绘月。

“上月二十,皇上长春,晋王爷送去一束蓝田占稻穗,皇上和张相爷说起蓝田占米味虽不美,却能早熟,解百姓之饥,真是大功一件。”

此话一出,众人拨云见日,一切都明朗起来。

潭州水浅,恐怕要伏不下晋王这条卧龙了。

严幼薇瞪了宋绘月一眼,抢过严夫人的手拉住摇晃两下:“阿娘,我要去净手。”

“就你坐不住,”严夫人宠溺地拍她,“这里有个登高的满心亭,一面可看园内美景,一面可看城外山水,我让人在里面布置了花果点心,都可以去那里玩。”

于是姑娘们游鱼一样往外摆。

到了门外,严幼薇撞开宋绘月的肩膀,小声警告她:“不许拉我阿娘的手!”

宋绘月摸了摸被拉过的手,手心腻腻的,是严夫人用的香膏,她默默擦了两下,去了满心亭。

凭栏往外看,果然能看到几十户乡野人家、稻田、流水和石桥。

道旁有家小酒店,店外立着根望杆,挂着个晒的金黄的酒旆,上面写着“香米酒”。

屋檐下一副樟木桌椅,上面坐着个痴情种子黄文秋。

第六章 鱼饵

黄文秋没看到宋绘月,而是看着身边的闲人江乾。

江乾和他曾是同窗,也是落榜穷儒,只是他发迹了,江乾却丢了前程,陪着潭州城中浮荡子弟饮酒玩乐,以此贴食。

“哥,好长时间不见,”江乾擦汗作揖,堆着笑脸奉承黄文秋,“远看见你,我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子弟,通身的清贵。”

黄文秋不喜别人说自己富贵,笑着让他坐下:“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江乾坐下要了碗咸茶,大喝了几口:“哥,我专程来找你。”

“有事?”

江乾把脑袋拢到黄文秋面前:“你要不要龙团?”

黄文秋心头猛地一跳,抬头看他,压低声音问:“你哪里来的?”

龙团冠绝天下,乃是建茶中的贡茶,一銙一泡,一銙四百贯。

建茶很少出广南东路、广南西路、福建路,一旦有,价钱要翻上一番。

黄文秋还不曾看到过。

江乾靠的更近了:“不知是哪一班江贼化霜出来的,现在有十銙流到咱们这儿来了,一銙只要二百贯。”

黄文秋眼睛骤然亮起。

有茶商为了省下息钱,直接在茶山以珠宝交易,贩卖私茶,江贼便钻这个空子,把赃物换成茶叶。

这些化霜出来的茶叶往往十分便宜,大有赚头。

“哥,你别不说话,要不是那人对这里不熟,怕让人带出去,不敢贸然出手,这东西早就没了。”

“我再想想。”

“送钱的事有什么好想的!咱们知根知底,我有门道,你有茶引,夹带十銙建茶容易的很,一起发个财,我做中人,你给我一百贯一銙就行。”

“终归不是个斯文事,我再想想。”

江乾失望地站起来:“行,那你明天早上给我个准信,过了早上,我就去找别人了。”

看着江乾一溜烟走了,黄文秋觉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将碗中茶饮尽。

往常他市茶后,拿了茶引,都是随船而走,沿途贩卖,免除过税。

偏偏这一次,他怕宋绘月耍无赖,在茶场称发茶叶后,高价将茶叶和茶引一船都卖给了秦凤路的商人。

现在去找茶仓司士李文敬,缴纳官银,再办一张都来不及,齐仓司随晋王去县里看早稻,没人盖印。

他正懊悔,忽然皱起眉头,看着从角落里钻出来的宋清辉。

宋清辉拿着根木棍,挤在买鱼的妇人里,伸着头好奇的往里看。

木棍将前面妇人的裙子塞进了屁股缝。

妇人回头甩了他一个耳刮子,他含泪垂了头,丢开木棍,伸出两只手,从妇人屁股上又把裙子扯了出来。

这一下又挨了个耳刮和一顿臭骂。

黄文秋嗤笑一声,难掩嫌恶之意,狠骂道:“傻子。”

宋家一无是处。

宋绘月空有皮囊,宋清辉是个傻子,陈氏当家妇人,却不和晋王府上走动。

他倒要看看,自己不去提亲,宋绘月能拿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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