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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荆钗(51)

作者: 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去郴州宝湖码头。”

宋绘月松开宋清辉的手:“清辉,去古丈丈家怎么走?”

“从宝湖码头下船,找到金花酒肆的望子,走到头,再走到贺礼茶店吃鱼米糷,吃完鱼米糷左转,第三间就是古丈丈家,可以吃醪糟。”

“对,你去了就跟古丈丈说阿娘病了,知道吗?”

“知道。”

“你一个人能去吗?”

“能去。”

“好弟弟,银霄跟着你呢,不要害怕,你看不见银霄,那是因为他藏起来了。”

“他最喜欢藏起来,我让他带我出去玩,他就藏起来。”

“走吧。”

宋清辉用力地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艄公上了銚板,站在甲板上对着宋绘月兴奋地招手:“来呀,姐姐。”

宋绘月说的话,他回答的很明白,心里却不太懂。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宋绘月站在夜风里一动不动,成了一尊悲伤的石像。

宋清辉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有一丝慌张,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固执地继续招手大喊:“姐姐!”

船不因他的呐喊而停下,反而荡出去老远,一瞬间,宋绘月就变成了一个黑点。

变故让他瞪大了眼睛,开始哭喊,想从船上跳下去,从水里泡到宋绘月身边去。

一个船工从后面拦腰抱住他,拖着他离开甲板,他疯狂挣扎,恐惧到了极点,喊一声阿娘,喊一声姐姐,又喊一声爹爹,手脚并用的扑腾,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嚎啕声和寒风一同呼号着钻入宋绘月耳中,她心如刀割,吞声忍泪,两只手攥在一起,关节都泛白了。

面孔红,脖子也红,眼睛也红,然而她没哭。

当初从告别父亲,她心里对张家没有过多的恨,直到今天,她对张旭樘以及张家,真是恨死了。

张旭樘没看她。

他不用看,脑子里就能知道她是什么模样,一定是咬牙切齿,浑身都气的哆嗦,拼了命的让自己不失控,又气又怒又无力,真是可悲的好笑。

这样的画面,他在窦家小娘子身上看到过,在窦知府身上看到过,在其他的很多人身上都看到过。

那又怎么样?

这些“倒张派”殚精竭虑的算计,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他不打算在码头上浪费这一刻钟,伸手招来护卫:“小卫!”

叫小卫的侍卫从侍卫堆里钻出来,宋绘月起初只是扫了一眼,一眼之后,瞳孔震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小卫,活脱脱的是一个杜澜。

只是这个杜澜身形站的笔直,神情也偏于严肃和拘谨,但是面容和身形,当真和杜澜一模一样。

就连身上的装束,也相差无几,都是皱皱巴巴带着浓烈酒气的青色罗衫,一看就是宿醉过后的人。

张旭樘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行。”

小卫对张旭樘的反应很不满意,忽然神色一变,成了游手好闲的帮闲,眼神漂浮,嘴角带笑,背微微佝偻,仿佛这辈子都伸不直了。

“二爷,行不行?”

说话的语气,嗓音,也都八九不离十,这夜色之下,根本无从分辨。

“行!”张旭樘使劲一拍他的肩膀,“不仅心灵,而且手巧,好小子!”

小卫嘿嘿地笑了,宋绘月看着,就感觉是真正的杜澜站在自己面前傻笑。

他还张了张嘴:“大娘子,赏我几个钱喝酒吧,不然我要馋死了。”

宋绘月毛骨悚然地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冷着了还是吓着了。

张旭樘笑着看她:“吓到了?现在你投到我门下还来得及。”

他说着迈动步子,活动活动手脚:“晋王老气横秋的,有什么好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都是依附,都是给人当阿猫阿狗,为何不审时度势的投靠张家呢?

第五十七章 喝点热水

宋绘月听着张旭樘的高谈阔论,忽然想起了银霄。

银霄从来都很直接,一会儿想干掉这个,一会儿想搠翻那个,再不济也要打断一条腿才好。

他不会阴谋阳谋,不会运筹帷幄,但是直截了当很管用。

也很能泄愤。

她龇着牙,看向了张旭樘,忽然猛地往他的方向扑去,把他撞翻在地,两手用力将他按住,对准他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

张旭樘“嗷”的狂吠起来,一边左躲右闪,一边连踢带打,一边让人把她拉开。

三管齐下,护卫蜂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去拉宋绘月。

然而宋绘月牙尖嘴利,死咬着张旭樘不放。

她的双眼恶狠狠地带着凶光,要咬穿张旭樘的脖颈,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把他咬死吞到肚子里去。

张旭樘薅住宋绘月的头发,痛的青筋胀裂,他甚至听到了宋绘月喉咙里“汩汩”的声音,好像真的是他的血在往下流淌。

还好小卫机灵,在一片混乱之中伸出手去,扣住宋绘月的下巴,咔哒一声,把她的下巴卸了下来。

宋绘月这才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口,口齿之间全是鲜血,脸上被这些血染了颜色,于是黑的极黑,红的极红,披头散发,让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嘴是松开了,可她的手脚还能动,尤其是十个嫩葱似的手指,上面蓄了浅浅的指甲,用力冲着张旭樘的眼睛挠去。

张旭樘的气还没喘匀,慌忙之间只来得及侧头,让她的爪子在他脸上挠出了长长的三道血痕。

又是“嗷”的一声痛呼,护卫们硬生生把宋绘月从张旭樘身上撕扯下来,“撕拉”一声,张旭樘的衣裳都让宋绘月给拽开了一块。

护卫们连忙把她架走,远离张旭樘。

张旭樘蜷缩在地捂住脖子,伤口就像是被火灼伤了一样,痛意不住往他脑袋里钻,连牙齿都开始痛起来。

他不知道宋绘月如此彪悍,身心剧痛,尤其是心灵受到了天大的伤害,几乎要藏起来。

而宋绘月比他还要狼狈,血水和口水一起往下哗哗的流,但是神情自若,心里很痛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不是君子,是小人——小人报仇,一天到晚。

小卫不必吩咐,翻出火折子,轻轻晃动,立刻燃气一簇火焰。

他举着火,蹲下身去看张旭樘的伤口。

脖子上血肉模糊,伤口是两排整齐的牙印,一块肉几乎被连根拔起,十分骇人。

相比之下,脸上那几条血痕就可以忽略不计,只不过是让张旭樘英俊的小白脸暂时有了瑕疵而已。

小卫连忙找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洒在干净帕子上,给张旭樘敷上。

张旭樘痛的一个哆嗦,手脚都像抽筋似的缩了起来,痛了之后,他坐起来呼呼的喘气,又扶着小卫的手,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看着宋绘月,他气的头昏眼花,很想给她一刀子。

好在他的头脑还清醒,知道宋绘月还不能死,但他也不能这么窝火,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他桀桀笑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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