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乐队(100)
先渺松开珂然的脸,将她戴在右耳上的耳机也摘了下来,并且把立在支架上的手机关屏放好,像教小孩一样,摸了摸珂然的头,耐心而温柔地对她说:“先专心吃饭吧。我去洗把脸,一会回来陪你练。”
还好先渺做完这些举动以后,就打开排练室的门出去了。珂然才得以有时间喘口气,把像气球一样涨得满满的心慌意乱,跟着深呼吸,稍稍舒出去一些。
等先渺回来的时候,珂然已经又站在镜子面前练习动作了。
先渺看了一下眼已经被整理清空好的桌面,问珂然:“你吃完了?”
“吃完啦。”珂然看向先渺。
“有没有认真吃啊?”先渺怀疑地走到珂然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抽查,都有哪些配菜?”
排空的气球又开始鼓了起来。
珂然回答:“排骨、豆芽、上海青。”
“不错不错。”先渺笑着夸奖珂然:“有好好听话。”
珂然只好再次深呼吸,然后对先渺说:“我们托举的那个动作要不要再练一下?”
先渺才发现珂然有拼命三娘的特质,手叉腰,对她说:“谁一吃完饭就练托举啊,你不怕吐出来?”
珂然想想也是。
先渺:“休息一下再练吧,你这样容易胃下垂。”
珂然转身对着镜子,说:“那我就先练胳膊上的动作。”
先渺看着珂然执着的劲儿,差点想上手拉她去沙发上坐,以过来人的身份ʝƨɢ*劝她:“休息也是很重要的。”
珂然没听劝,继续盯着镜子抠动作,说:“我没有你们这么有天赋,得更努力才行。”
先渺听得迷迷糊糊,问珂然:“我有什么天赋?”
珂然终于停下动作,转身看着先渺,说:“音乐天赋啊。”
先渺以为珂然在开玩笑,问她:“你的意思是,你没有?”
“我没有啊。”珂然耸着肩,说:“你们乐队的人都会作词作曲吧?我们这边,羽梵会唱歌,会写词,还会贝斯。迦桥和汀仔也都会编曲,会乐器。只有我什么都不会,当然要在该努力的地方加倍努力了。”
尽管珂然语气轻松,但先渺听完她的话后,表情还是严肃了起来。
他原本像猫一样赖在沙发上,坐起来后,又觉得不够,起身走到珂然面前,一只大手像握篮球一样握着她的天灵盖,弯下腰来盯着她大而圆的眼睛,不可思议地问她:“你还叫什么都不会?谁的舞台表现力有你好啊?”
今天的肢体接触总是发生得很突然,也过于多了一些,珂然呆滞地眨了眨眼睛。
先渺当作她是在思考,并且思考过后也没有答案,便接着说:“我们家主唱大人这几年是进步了一些,但舞台表现力依旧没你好。你这不是天赋是什么?”
珂然愣愣地看着先渺,顺着他抛出来的问题进行了一番思考。
先渺看到珂然眼睛里明显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勾了勾嘴角,刹那间好像能明白珂然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结论了,问她:“你该不会是看谁手里拿的武器大,就觉得谁比较厉害吧?”
虽然……好像也不能这样说吧。
但是……貌似也有一定程度的贴合。
先渺见珂然眼眸收缩凝思了一瞬,恍然又睁大看着他。先渺像看异类一样看着珂然,摇摇头后,又真挚地对她说:“你已经这么厉害了,还说自己没有音乐天赋,你是想让其他人怎么办?”
大脑中先是有穿堂风吹过,紧接着,狂风、海啸、地震和火山爆发,都相继在珂然的脑海中进行了巡回演出。
其实......每每在筹备新歌的时候,大家都会自然而然揽下各自的工作任务,羽梵负责写词,迦桥和汀仔负责编曲,只有她,因为从来没有系统地学过音乐,也尝试过写词编曲,但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充其量算是儿歌,纵使一腔热心,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所以虽然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珂然其实一直都在悄悄地自卑着。
从来没有人这样看着她的眼睛,清晰而有力地告诉她“谁的舞台表现力有你好啊?”、“你已经这么厉害了。”
而且对她说这些话的,还是她心里暗戳戳喜欢着的偶像。
珂然真想哭,可是她大呼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还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先渺:“真的吗?”
“什么真的吗,难道还有假?”先渺差点要被珂然气笑了,直起身,说:“就像你说的,羽梵又会唱歌,又会写词,还会弹贝斯。如果不是因为你有更出彩的地方,大家为什么要选你来当主唱呢?”
在一次又一次默默消化的自卑中,珂然甚至都忘记了,当初羽梵来找她的时候,也曾经毫不吝啬地夸过她。
见珂然表情沉思过后,嘴角终于又开始上扬,先渺知道她想明白了,于是放下心来地将双手插进裤袋里,微笑着对珂然说:“所以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无论如何都要按时吃饭,累了就休息,好吗。”
珂然看着此刻温柔的先渺,眼眸里是藏不住的星星点点,心里感动地回答:“好的。”
当晚,舍友便发现珂然莲花端坐在椅子上,时而苦恼,时而沉思,时而摇头,时而又豁然。
两天后,她们又发现珂然拆开快递,将一张湖蓝色的60天打卡表展开,贴在了衣柜门上。
舍友正准备出门,好奇地走到珂然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贴好的表,问她:“这是什么大项目?60天减肥打卡表?”
“不是。”珂然拿荧光笔先划掉两日,说:“这是倒计时表。”
“新专辑倒计时吗?”舍友期待地问。
“不是。”舍友又猜错,珂然说:“是我的表白倒计时。”
“表白?”舍友疑惑地顿了一顿,然后骤然瞪大眼睛,用兴奋的尖声喊出一个名字:“陆迦桥?!”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三个字。
珂然觉得荒诞地叹了口气,第无数次澄清:“不是啦!”
“啊?你有其他喜欢的男生?”舍友语气里明显有些意外,又有些可惜。
“嗯。”珂然想到两天前在排练室和先渺短暂的独处时光,感觉像是吃了蜜饯,甜甜地捂嘴笑了起来。
舍友看着珂然娇俏的模样,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灭了。
花了一小会儿消化后,舍友又一次看着打卡表,胳膊肘搭在珂然肩膀上,问她:“可是我不懂耶,表白干嘛还要倒计时?”
“因为……我怂啊。”珂然真实地说出自己的顾虑:“而且我也怕是自己突然上头。如果60天后,我还是像现在一样这么喜欢他的话,我就鼓起勇气去告白。”
尽管珂然所表达的自己还有些瞻前顾后,可是她的眼眸中又那么明显含着期待,甚至把快递在路上的两天时间都算进去了。
虽然怂,但分明又迫不及待。
舍友转头看着珂然,心里自顾自地想,陆迦桥这段时间到底都在干嘛啊?
这么越想越生气,舍友便不想了,背着她的帆布包,怏怏地对珂然说:“我去自习室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