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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渡我(24)

作者: 周镜 阅读记录

虞乔霎时沁出了眼泪,嘟囔一句:“疼。”

他置若罔闻,绕过膝窝把人抱起来,呼吸不稳地抱着她大步向客卧门走。

虞乔突然慌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男人不理不睬,扣着她手腕的力度丝毫没放松,径直打开了客卧的灯,把她丢到床上。

床垫柔软而富有弹力,虞乔拨开眼前的头发,周宴深已经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到她的身上。

他站在床边,俯身手撑着枕头,目光沉沉,极具压迫感地盯着她,吐出两个字:“睡觉。”

他的声音有点发哑,虞乔肩膀本能瑟缩。

周宴深的视线淡淡从她脸上移开,临走时“砰”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觉睡得很沉。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许是床头点着的香薰蜡烛太过催眠,虞乔已经很久没有完整地安眠一整夜,不曾在夜半的时候醒来。

只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还是做了个梦。

梦里是那一年的末尾,元旦假期之前的最后一堂课,整个教室都弥漫着快乐的气息,用老师的话来说,叫“浮躁。”

“都给我安静一点!”老刘在讲台上拍拍桌子,“都高三了,看你们一个两个像什么假期,这假期是你们该过的吗?离高考还有几天!来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

短短的三天假期,各科的卷子已经发了一下午,试卷连同答题卡摞在一起都快接近一本书的厚度。

在一片唉声叹气中,大家纷纷认命地将卷子收进书包。

“言佑和虞乔你们几个,”老刘手指遥遥一点他们俩,“周宴深今天请假了,你们看看谁联系一下他,把卷子给他。”

言佑是周宴深的同桌,他打了个手势应下,转头跟虞乔吐槽:“老刘太没有人性了,周宴深都生病请假了,也逃不过这些破卷子。”

“没办法,”虞乔伸长手臂把周宴深的卷子抱过来一张张理平,“老刘的观念是什么,只要做不死就往死里做。”

言佑哈哈笑了几声:“我下午放学要去打球,你去送给他吧。”

“我?”虞乔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家在哪。”

“我告诉你啊,”言佑笑眯眯道,“不是我说,你该不会是紧张吧,儿媳妇见婆婆?”

“滚!”虞乔怒了,手上的一沓试卷打了他一下,“不说话你会死吗?”

“哎哎哎,”言佑叫着,“错了错了姐。都是我,我打球我去不了,乔姐您就当我帮我个忙行吗?”

虞乔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撇撇嘴:“行吧,地址在哪。”

言佑撕开一张便签纸唰唰写下。

放学铃声一响,心早已飞到九霄云外的同学们立刻在欢呼的轻松气氛中结伴三三两两离开教室。

言佑给出的地址在城东地带,虞乔坐了半小时的地铁,又走了一段路才在一排高大的白桦树后隐隐看见别墅区的入口。

她一直知道周宴深家境好,衣食优渥与书海墨香浸淫出来的优越气质叫人一眼便无法心生恶感。

虞乔忽然有些犹豫,在门口犹豫了几分钟,才上前去扣门。

来给她开门的是周宴深的妈妈向云卿,之前家长会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虞乔瞬间有些紧张,尽量稳定声调:“阿姨,我是来给周宴深送假期试卷的。”

“虞乔是吧。”向云卿竟然还认得她,短暂的诧异后立刻热络地请她进来,并且把她肩上的书包卸了下来放在玄关旁的架子上。

“外面很冷吧。”向云卿去厨房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周家开着中央空调,保持在稳稳的26度,外面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乍然进入温暖的环境,虞乔一时没反应过来。

“来喝一杯牛奶。”白色的马克杯塞到虞乔手里,外壁触手生温,向云卿顺带着摸了下虞乔的手,“手好凉,快暖暖。”

向云卿的手很柔软,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整个人温柔又漂亮。虞乔颇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在她的注视下乖乖把牛奶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喝完,她从书包里拿出卷子,“这些是元旦假期的作业。”

“宴深在楼上。”向云卿没有女儿,对漂亮的小姑娘难免不自觉心生好感,温柔道,“楼梯上去左转第一个房间就是,你们同学聊天,阿姨就不上去了。”

虞乔点了点头,随即抱着卷子上楼。

周家整体的装修色调温和,处处蕴着北欧风的简约与奢华,灯光素雅又宁静。虞乔走路的时候,难免忍不住放轻脚步。

上到二楼,左转第一个房间是深蓝色的门,线条呈现出一种立体几何感,她抬手敲了两下门,却没想到在刚扣上去的瞬间门便轻轻向后晃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原来门没有关实。

“周宴深?”虞乔探头,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她,她推开门,屋内静悄悄的,甚至没开主灯,昏黄的橙色光线从窗边的落地灯发出。

窗帘旁有一个黑色书架,各色书籍陈列整齐,高靠背的米色斜倚沙发椅上坐着一个人笼罩在朦胧的暗光里。

虞乔犹豫了下,抬脚走过去。

周宴深应当是看着书睡着了,手搭着身上半翻开的书,呼吸均匀。

冬天日照短,虞乔来时天色还只是微暗,现下夜色已然完全降临,卧室内悄无声息,少年穿着黑色的家居服,头微微歪着,皮肤在暖光灯的照射下仿佛上好的瓷器釉面。

虞乔把试卷捂在鼻前,呼吸放轻,弯腰抽走了他怀里的那本书。

一本医学杂志,英文的,配图也是各种器官和人体骨骼,她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合起来放到一旁的书架上。

又盯着他看了几秒。

手里的卷子被卷成圆柱形,虞乔微抬下巴,伸手去戳了戳熟睡中的少年。

力道很轻,他只是浅浅蹙了蹙眉,灯光在闭拢的睫毛上浅浅一晃。

她忍不住翘唇,手背在身后,俯身凑近去数周宴深的睫毛。

越近,他身上的气息越明显,像是洗涤剂的清香混杂着衣物柔顺剂的味道,又多了一点点不同的,格外沉静的香气,虞乔分神地想,大概是他妈妈用的衣物熏香。

这么一分神,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离自己咫尺之遥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仁眼也不眨凝视着她,三分迷茫七分专注。

一瞬间离得太近,仿佛有什么平衡被打破,虞乔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反应也忘了起身,只是呆呆地与他对视,绯红慢慢从耳根蔓延到脸颊。

“你……”片刻,周宴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哑的,仿佛在喃喃自语,“我做梦了吗?”

虞乔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震动。

“周宴深……”她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我刚才不是要,不是要……”

语无伦次的,虞乔本来想说她凑这么近不是想偷偷亲他,只是想数一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可这荒谬的理由怎么听也站不住脚,何况若她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她方才那动作,怎么都像个女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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