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渡我(45)
她也给不了自己答案。
虞乔眉眼平平淡淡,拜下去,再起身,将香插进香灰炉。
再出大殿时,她唇角已经恢复了温软的笑意。
正殿的拍摄完成,后殿是斋房,绿荫环绕,气氛要轻松得多。三人照旧要玩游戏来获取斋饭,游戏是和中国传统文化相关的,既有趣又与地方相符。
玩到最后结束,导演宣布完排名,午饭端上来,摄影机关掉,贺西灵和韩旸的助理纷纷上来给二人倒水补妆。
容夏也来到虞乔旁边,倒了杯水:“姐,这素斋看着不大好吃,你要不要去吃别的。”
虞乔摆摆手,刚想说话的时候,忽然看见赵长林站起来:“言总。”
“赵导,我过来看看,没有打扰你们吧。”
“您哪里的话。”
……
虞乔抬头,小门处逆着光进来三个人,言佑和向之瑶自不必说,另一个……她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打开手机。
列表里除了工作消息之外干干净净。
手指收紧,看来她的关心真是多此一举了。
她垂眸,用筷子戳了戳米饭,不愿意再去看那三个人。
耳边是三两成对的聊天声,虞乔越发没有胃口,跟容夏说了声自己出去透透气便往外走。
深城正当午的阳光灼人,好在寺庙里树叶都宽大,只有零碎的阳光顺着树叶的罅隙落进来,没走两步,她便听到后面有不远不近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惹得她越来越心烦意乱。
虞乔故意不去回头看,转头闷闷地顺着阶梯下去。
转角处几间禅房错落有致,其中一间开着,门口挂着个黄木牌子,上面写着【求签处】。
她还没走进去,便有小师傅迎出来,双手合十:“两位,求签吗?”
“我和他不是一起的。”周宴深走近时,刚好听到虞乔冷冰冰的声音。
“那两位便请随我来。”
里头四面环着桌子,桌面上放着托盘,从一到九的数字被分别写在黄纸上规整放着。
“两位请分别选取三张数字,再写上自己的名字。”小师傅说。
虞乔选了九、一、五。余光里看到周宴深选了一、二、七。
1127是她的生日。
指尖骤然收紧,不可避免地多想。
六张数字被小师傅收走,二人被告知稍后签文会送到前殿给她。
向小师傅双手合十道谢后,虞乔头也不回地出了禅房,空气有些闷热,她随手捡了门口树上的叶片给自己脸扇风。
没走两步,阳光迎面而来,紧接着是一片阴影,有人挡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虞乔猛地一眯眼,手里树叶被人轻轻抽走,她下意识踮脚去拽,差点掉进周宴深怀里。
周围的空气都热乎乎的,她脸被晒出些绯色,稳了下脚步站稳,还没来得及控诉周宴深,他忽然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虞乔僵住,他的手微冰,贴上她燥热的脸颊,风好像都停了一样,异常沁凉。
周宴深低眸,恰好看到她一瞬间慌乱的眼神。
他的手顿了顿,上移,摘下她掉到她乌黑发丝间的树叶。
“你——”虞乔看到他拿下了一片叶子,顿时又羞又恼,慌乱变成生气涌上心头,一伸手从周宴深手里夺回自己扇凉的树叶,瞪了他一眼走了。
刚走出去,她忽然停住,回头,昂着下巴把手里的树叶砸到他身上。
第25章 春深
虞乔沿着青石阶梯走来时的路, 路上遇到了向之瑶和言佑,她脸色稍霁,和二人打过招呼后, 回到后殿。
导演组的人稍作休息后, 要启程开往下一个拍摄地,去和另外二人汇合。
虞乔想到自己的签文,和赵长林打过招呼后去了正殿,里面小师傅已经在等待。她上前去,鞠躬, 而后取到自己的签文。
一张长方形黄色签纸,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在正殿门口迎面遇上周宴深三人。
“乔乔姐!”向之瑶很兴奋地和她打招呼。
言佑也笑着对她致意。
虞乔回忆笑容,视线转到周宴深身上时迅速收敛, 看也没看和他擦肩而过离开正殿。
言佑回头看了一眼, 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看着好像不怎么待见你啊。”
“啊?”向之瑶迷蒙,“我觉得还好啊, 乔乔姐还冲我笑了呢, 笑得好漂亮呜呜呜。”
言佑抬手曲指敲敲她的额头:“没说你,说你哥。”
“我哥,我哥怎么了?奥对!”向之瑶忽然想起来, “言佑哥我跟你说, 我昨天下午去我哥家的时候, 乔乔姐也在那里, 他们居然认识!还是高中同学!”
说着说着,她忽然反应过来:“那言佑哥你和乔乔姐岂不是也是高中同学?”
“是啊。”言佑微微眯起眼, 看向周宴深, 意味深长, “都带回家了。某人看着不在意,私下里原来都已经暗度陈仓了。”
“没有。”周宴深淡淡解释,“她昨天来拿东西。”
“这样啊——”言佑拖长语调。
“什么跟什么啊?”向之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听不懂就算了。”言佑笑眯眯的,“都是你哥的私事。”
“你们好讨厌啊有什么事都瞒着我,我要听!”
身后二人吵吵闹闹的,周宴深懒得管他们,从小僧人手里接过签文。
小僧人双十合十,微微低头:“此签对应施主心里最念之事,一签多解,万望施主便宜行事。”
“多谢师傅。”周宴深道谢,展开签纸。
“写的是什么啊,让我看看。”向之瑶好奇地凑上来。
签文上竖排写着两句话:
【欲煮新茶,且倾昨日之余冗。
欲求新得,必弃往昔之痼积。】
“这什么意思啊?”向之瑶不太看得懂。
言佑扫过一眼,挑挑眉,慢悠悠地说:“周宴深,这是要你弃旧爱,寻新欢啊。”
周宴深眸光动了动,看着那签文,叫人摸不清他的情绪。
言佑点了一炷香,拜两下之后插进香炉,笑着说:“有时候不得不说,流传上千年的周易八卦之类的算术还是有点本事的,你要听那签文上的话吗?”
周宴深慢慢地将签纸重新叠好,仰头与观音像对视,身影在微晃的烛火之间,颀长挺拔。
片刻之后,言佑听到他说:“我是医生。”
周宴深回头,眼底一片笃定的清明。
他在手术室里,对抗的就是自然生老病死。
什么轮回因果,都是虚妄。
事只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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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制持续了一整天,直到晚饭结束,赵长林才宣布这一期的节目录制完成,大家可以各自回去休息。
虞乔累得肩膀疼,脸也快笑僵了。她的房间和韩旸在同一层,回房间时她亲眼看到贺西灵换身衣服进了韩旸的房间。
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餐时只顾着录节目,精神都是紧绷的,没吃几口东西。虞乔洗完澡,精神在热水里浸泡得松懈,想着去楼下吃点东西,于是打了酒店的电话,让他们送点夜宵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