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一千夜(59)
此话一出,顿感后悔。
白绒见识过许多次在音乐厅演奏完后的沉寂,热烈掌声爆发前,常常有“整个宇宙都静下来”那一刻。
现在,她正面临这一时刻。
看男人的表情,看他嘴角缓缓上扬的微妙弧度,简直无不表现出他捋清了线索的骄傲。毕竟,他不会像那种神经粗线的年轻男孩一样,只听这话表面的怒意,而听不出内在的酸意。看他那眼神,表示他这会可是明白得很。
他简直明白极了。
明白后,他动作优雅地抬起手,轻轻撕毁了机票。
白绒半张着嘴,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他缓步走来,无视刀刃,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只为一个女孩动过心,但她现在正拿着一把刀对准我。”
从上次与莫罗的对话里,白绒是可以知道的,纳瓦尔与伯蒂小姐还没有确定正式关系,可是,从他那天醉酒后讲的话中,她也能判断出来,他至少是喜欢那位小姐的。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在酸涩地发颤:“我?你喝醉酒后描述喜欢的人,根本不是我……”
“那当然是你。”
纳瓦尔没有停步,沉静道:“我说了什么,我是有记忆的。”
他稍微扯松领口,瞥一眼刀刃,继续逐步靠近,嗓音低沉得惑人,一句一顿:“知道吗?莉莉安,战争时期,我的父亲曾经用这把军刀救过他爱的人。这上面流过血迹。”
白绒怔住片刻。
手中的军刀,那刀柄上的手工刻痕十分复杂,铜质表面上有着骇人的古怪图纹,似乎不是她能掌控的利器。
但她举着手,随着他的逼近,继续后退,竭力镇定道:“你不许靠近我,否则、否则我会——”
“你会怎样?”
深邃的眼眸轻垂。男人淡淡扫视散发寒光的双刃,慢条斯理道:“莉莉安,刀很锋利,我们都会为这把刀失去生命。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
话未说完,手中军刀忽被控制,骤然转个方向,对着墙壁——一只手把她的手收在掌中——军刀被扔了出去!刀柄砸在灰色砖墙上,哐啷,沉闷一声,落回木桌上,丝毫未损。
刀光闪过墙壁。
闪过女孩受惊放大的瞳孔。
她被这动静吓到了,但这还没有结束。
发生这一切的同时,身体也转了半圈,被男人从背后卷入温暖宽阔的怀中。
灼热气息烫着了脖颈。
“知不知道,几个月前你喝醉酒那晚,在车后座我想做什么?”纳瓦尔一手压着她的双肘,顺带捆紧了她的腰,一手从颈后抬起她的下颌。这样的身高差距,令白绒不得不难受地仰起脸,才能对望他的视线。
“想这样——”他凑近,气息贴着她脸颊,游移向下。
她的呼吸变急促。
俊朗容颜近到完全映在她的瞳仁中,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心跳。
时间僵硬地流逝,一分,一秒,并无任何动作与改变。可是,不知是从哪一刻起,唇就被猛然吻住了。
他很满意,看见她这样迷离、震惊的目光。
小小唇瓣,水润娇软,仿佛待剥外衣的多汁水果,只等谁轻咬吮吸,便能汁水四溢,品尝到无限回味的清甜。
少女一个战栗,不禁在他的臂弯中后仰,可他跟着倾身,叫她一点也没办法撤开。
一瞬间滚烫的温度相触。男人掐紧了下颌,含着那红唇用力亲咬着,嗓音勾着人心魂,“再这样……”
吸吮、舔舐,呢喃时丝毫未离开过,吻得黏柔而动情。嗜血的古老血族讨寻百年,觅得东方小猎物,月下暗潮涌动,不放过唇上任何一寸暗香。
气息与温度渐渐深入,宣告要进行绵密而漫长的纠缠。
可少女却懵懵懂懂,如青涩初熟的樱桃,娇娇小小一颗,风中轻颤,紧守暧昧秘密,脸蛋涨红到任他轻掐一下都似能溢出鲜美甜汁。
而原本在意识混乱下说出的恶狠狠警示“你放开我”一出口,却软化成断断续续的嘤咛。多么羞耻,不能再面对了,白绒羞怒地闭上了眼,恼到鼻酸,身软无力。
这低吟令对方一顿,随即,更加肆无忌惮而攻势强烈地在那红唇纠缠起来。啃咬、轻扯,如同优雅的变态。
她要逃,他愈发收紧怀抱。
房间中央,裹拥在水晶吊灯下的两人,恰似挂毯上的中世纪古典油画人物。
女孩纤细乌黑的睫毛整齐地排成扇,微微颤动着,展示她情绪的彷徨、不安与脆弱,每一刻都令他想要更多。
这样的浅尝怎么够。
可被禁锢的人在呼吸的间隙里艰难喘着,双手紧掐他暗蓝色的衣襟,脉搏跳得那样快,实在是一副紧张到可怜的样子,好像再多一秒就撑不住了。
终于,纳瓦尔点到即止,放松了手臂,用指尖摩挲她红肿的唇瓣。
白绒半阖着眼,初次体验到一个吻可以令人焚身般消融的滋味。
她仍是完全被他从背后抱着的,裹挟在宽阔臂弯,迷乱而低沉的情绪中听他戏谑一笑,回味般咬耳安慰道:“……很甜,莉莉安。”
作者有话说:
不是没有味觉吗。
第41章 、古典唱片
葡萄酒节来临后, 本地上万座大大小小的酒庄都变得繁忙热闹起来。
加伦河畔,无数葡萄酒在码头装船销往世界各地, 场景颇有一番震撼景象。游客们乘船在各桥梁间往来, 尽情品尝该产区的各类葡萄酒。白绒也混在其中——香颂酒庄与几间大酒庄联合创办的活动要持续四五天,她打算最近就在各展位逛来逛去尝美酒了。
而纳瓦尔要忙于跟那些来自全球各地的红酒贸易者见面,每天很难看到人影,白绒至今还没见上他一面。
今晚有香颂酒庄举办的晚会, 所有被邀请的宾客都可随意享用酒庄近两年的一等好酒。
傍晚, 白绒换上一件香槟色的修身齐臀礼裙, 走出门来,看见欧佩尔正穿着裙摆非常大的蓬蓬裙在镜子前转圈, 那裙子扫动一下都能刮起明显的风。
白绒:“……”
“这位小公主,您是要去参加选美比赛吗?”
欧佩尔摸了摸棕色卷发,傻笑道:“隔壁酒庄那个男孩今晚也会来。”
白绒明白了。
小女孩开始给自己熟练地编头发——女仆都没这小孩编得好。
她随口问白绒一句:“莉莉安,既然你没有飞去巴黎, 那你现在与安德烈叔叔变熟了吗?我记得, 那天, 你说你们不熟。”
“……变熟一点了。”
“那你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白绒往头发末梢抹上一点点玫瑰味的精油, 抖散头发,“好朋友。”
·
白绒没想到, 欧佩尔那条裙子还不是最夸张的。
小女孩出现在晚会现场时,头上戴了跟伞一样大的宽檐帽, 毫不夸张, 那就像是戴了一把草编伞在头上。这绝对是从某服装秀场直接购下的模特服饰, 平时根本没有正常人会直接戴原款的。但人们都用宠溺的目光看着自信骄傲的小女孩走来, 忍笑称赞她很漂亮, 于是, 欧佩尔提着裙子一路优雅地走入人群中,时不时朝左右两边点头、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