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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青郁(71)

作者: 青耳 阅读记录

张榕不承认:“我什么时候骂你那么难听?”

“你每天!”

“我没有。”

“你现在又不承认了,你自己欠夏桑渔的,她怪你从没去接她放学,然后呢?你为了补偿她,我大学毕业典礼请你和她去,你们俩都不去,你还嫌我大学丢人。”

“十几年前的事了,你还翻旧账。”

“我一辈子都记得。”

“反正我没骂过。”

“你就是骂了。”

夏正军和夏正坤埋着头,不敢抬头,大伯母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姑婆一家人一脸尴尬。

夏桑和听得头痛,他现在松茸鸡汤都有点喝不下去了。

而桑渔美滋滋地干完了一碗鸡汤,还把唯二的鸡腿,一个夹给了小姑婆,一个夹到自己碗里。

夏正军默默踢了一下夏桑和的腿,夏桑和只能开口:“纯姐,大过年的……”

夏桑纯气死了:“如果你妈说你是鸭呢?”

这下捅了大伯母的肺,她站起来:“没大没小,一把年纪了,你爸没教好你!我们桑和惹你了?他是公务员,国家的人……”

夏桑和赶紧拉住自己妈:“好了好了,我是鸭,我是,我是,我最喜欢当鸭了……妈,纯姐,这是团圆夜,小姑婆也在呢。”

夏正坤见情况有好转,这才出来摆摆大家长的样子,敷衍了两句:“有什么事,过完年再说,不吵了。”

夏桑渔有时候会觉得,在这一点上,其实她和她爸是一样卑劣的。

她爸在家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所有的人情、家务、孝顺长辈、教育孩子都扔给了她妈,她妈也是有工作的人,而他呢,在外出轨,在内和稀泥,纵容夏桑纯,偷偷托关系给她找工作,背着妻子给她塞钱,跟她一起说自己老婆的坏话,搞得夏桑纯对妈妈没有一点尊敬之心。

桑渔也从小就学会了这招,对家里的事视而不见,只管好她自己。

夏桑纯说:“爸,你不问问夏桑渔什么情况吗?你要关心你小女儿!”

夏正坤就看向桑渔:“那……小鱼你就随便说两句,意思意思。”

夏桑渔啃完手里的鸡腿,又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擦了擦嘴,桌上的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开口:“爸。”

夏正坤内心忧愁又害怕,生怕她也发疯,小心翼翼地应了声:“欸……怎么了?”

“你不应该这样。”

“对对对,我不应该……但,是哪里不应该呢?”

“你不要再叫谢骏‘谢阿肥’,他长大了,现在很瘦的。”

夏正坤沉默了,他刚刚提起谢骏了吗?

夏桑纯说:“你就当着全家人的面,承认你和商陆同居,你根本没住在你单位的宿舍,你撒谎了。”

张榕恨不得撕烂夏桑纯的嘴,但她心里也觉得是真的,桑渔肯定跟商陆同居了,怎么这么糊涂!

小姑婆说:“年后我们去找商牙医要个说法,没有这样欺负我们阿妹的。”

桑渔往后靠着椅背,抬眼看着夏桑纯,微微笑:“我是跟商陆同居了,然后呢,你想怎么样?”

她如此坦然,没有任何的羞耻感。

夏桑纯怔了又怔,脑海中还是 11 年前的夏桑渔在餐桌上落了泪的模样,那时她在为她的早恋而羞愧。

而现在的夏桑渔却笑着:“吃饭吧大家,只是谈恋爱而已,值得吵这么久么?”

“你是谈恋爱么?什么恋爱见不得人?”

“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姐。”

桑渔说:“你要真为我抱不平,现在你下楼去诊所闹吧,姐姐。”

只要她真的下去,桑渔就信夏桑纯是真心为她好。

可夏桑纯向来只敢窝里横,她不怕商陆会怎么样,她怕的是商明君和街坊邻居的闲话。

“我吃饱了。”桑渔不想再坐下去了,今年的年夜饭比过去 27 年都难吃。

夏正坤说:“小鱼,坐下,长辈都还没吃完。”

“你们吃吧。”

夏正坤听得生气:“那你和商陆呢?你就这样让他……”他是个男的,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东西,可他女儿不能遇上这种事。

后面的话,夏桑渔没听了,她抓起围巾,关门下楼。

张榕急急忙忙跟在后面,开了门,站在漏风的楼道,喊道:“小鱼!你大年夜要去哪里?”

桑渔说:“妈,你回去吃饭吧,别担心我。”

张榕:“我跟你去,你是不是去找商陆?”

桑渔无奈:“没有,他在家里吃年夜饭,我找他做什么,商阿公他们总要好好吃个饭的。”

张榕往下几步,拉住了夏桑渔的手,她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妈妈请你吃年夜饭。”

母女俩在街上晃荡了大半个钟,哪里有开门的饭店,只有一家超市还开着,两人进去买了几瓶酒和一袋零食,就坐在美食街街尾的石凳上。

张榕的话很多。

“你是不是被他睡了?你跟我说实话!”

桑渔装死,把塑料袋摊开在腿上,一下又一下地嗑瓜子。

“我就知道商陆不是个好东西,他爸离婚了,他比他爸还坏,干脆不结婚了!”

“好好的老牙医养出这两个没天良的人。”

张榕气得用手指点桑渔的脑袋:“你读书读傻了,我从小就跟你说,随便跟男人会歹命,干干净净结婚会幸福!”

她气得都有些哭腔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姐不结婚,我不管她,我嫁得不好,我也没办法,可你还年轻,你那么好,为什么还犯蠢,商陆不负责,你要怎么办?”

换成几年前,桑渔会怼回去,质问她干干净净结婚,那她幸福了吗?

可现在,桑渔看着张榕生了皱纹的眼角一片红,却说不出口了。

她妈应该是爱她的,只是她无法理解这份爱,她妈妈也不会表达,她们是两代人,两代思想完全不同的人。

桑渔说:“妈,我真的不在乎这些,我结婚不结婚,我都会过得很好,你不是经常骂我自私么,自私的人不会受委屈的。”

“女人哪有不受委屈的?委屈多了去了。”

“你说这话又有点时髦了。”

“你别读了点书,就跟我扯这扯那,你是我女儿,结婚就得听我的,我帮你把控。”

“那你是我妈,你也得听我的,你跟爸彻底分开,我都看见你们离婚证了。”

张榕瞪她:“你怎么偷翻我东西?”

“跟你学的。”

夏桑渔捏扁了易拉罐,站起来,很没素质地一脚朝着垃圾桶的方向踢了过去,但没踢中,掉在了地上。

她走过去,打算捡起来,恰好有人走过来,弯下腰,替她捡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易拉罐在空荡荡的垃圾桶里碰撞出声音。

那人穿着黑色的大衣,高大的轮廓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一道黑影。

商陆一笑:“踢得不错。”

张榕立马从石凳上站起,板着一张脸,没半分好脸色:“离我们小鱼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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