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绯闻遍天下(16)
穆晏坐在路边擦着额上的汗,不住地向医馆方向望去,总想去确认一下裴瑜是不是还活着。
而那偷袭之人——就是那日来向裴翊寻仇的顾家小儿子顾清远。
他与裴翊处死的顾家老二是同胞兄弟,感情一向深厚,自塞北那封血书传来后,顾清远每每想起惨死的兄长,就恨不得冲到青石巷去,将那裴翊千刀万剐,以泄他心头之恨。
今日他在凤来楼借酒浇愁,不慎醉倒在楼中,迷迷糊糊中听到好友穆晏在前门大街上惹出事端,便赶来相助,谁知一来便看见那可恶的裴翊将好友踢下马去。
前有杀兄之仇,后有辱友之恨!
顾清远再想不起家人那些所谓的‘此时不宜轻举妄动’的耳提面命,只想让那裴翊血债血偿。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便向着那裴翊扔了过去,却不曾想那匕首会被裴翊的姘头截住,向他掷了回来。
被朋友们扶起的顾清远想起刚才那一幕便觉胆寒。
他急忙抬头去找自己的匕首,待寻见之后顿觉如一瓢冰水从头顶浇下,霎时间通体冰凉——只见那匕首牢牢插在一块青石板上,入地三分。
若方才这匕首扎在他身上,无论扎在何处,他此时焉还能有命在!
穆晏和顾清远二人都傻在原地,此时也没心情再去找其他人麻烦,但其他的公子哥们可不依。
今日他们在凤来楼请客,穆晏和顾清远都是他们的客人,有人敢在这里让穆顾二人受气,可不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一群人愤恨不平,听说那将穆顾二人害到这般狼狈地步的人此刻就在医馆之中,便领着家仆小厮成群结队地要去给穆晏和顾清远讨个说法。
全然忘记此事其实是穆晏挑起的事端。
医馆里,裴翊一进医馆便将陆卓扔给了大夫,拉过自家弟弟边上药边问他怎么会被人骑着马追到街上。
从见了他便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的裴瑜,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眸,并未多话。
他们并非同母所生,关系也一向不好,裴翊去了边关七年,裴瑜早就习惯了自己没有兄长,这人此时却来做出这幅关心的模样做什么?真是令人作呕。
他在裴翊面前向来就是这副三杆子有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模样,裴翊也早就习惯,一面帮他服药一面嫌弃道:“真是没出息,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不知道打回去吗?”
闻言裴瑜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委屈,冷声道:“你当我是你吗?不论做什么事都有人兜底,当年犯下那天大的错事没人罚你,我若出手伤了那些王孙公子,转头被他们告到父亲那里,还不是我要受罚!”
裴翊可没空陪他唱苦情戏,不耐烦地戳破裴瑜的‘不忿’,凉凉说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哪来那么多的借口?”
裴瑜撇过头去。
敷好药,裴翊看着裴瑜面上的伤痕拧了拧眉,把药瓶放回怀中,向裴瑜许诺道:“你要是能把那些欺负你的人都打趴下,不管有什么罚我都帮你受着。”
陆卓在旁边听着不像话,插嘴道:“哪有你这么教小孩的?”
裴翊瞥他一眼:“过完中秋他就十五了,有这么大的小孩吗?”
裴瑜咬紧嘴唇没做声,只是偷偷抬眸打量了陆卓几眼,心里想这人也不过如此,不过长了一张俊俏的脸而已,也不知哪里就迷倒了裴翊,让他连家也不回。
陆卓听到裴瑜方才十五岁愣了楞,转眼向裴瑜望去,竟从他的眉目中望出一点裴翊十五、六岁时的青涩。
十五岁?裴翊刚到塞北那年也是十五岁,两人分别时也不过才十六,那时他一直将裴翊当做小孩,但原来那小孩早把自己当做了大人。
他又想起他离开塞北那日,与他隔江相望的裴翊。
那少年骑马而来,踏破晨间的露水,眉目间尽是疲惫,定是赶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
但他仍旧没有赶上。
于是只能骑在马上远远望着渡船离去,眼中具是失望与悲伤,叫陆卓看得心酸不已。
但陆卓没有停下脚步。
他要去赴一场生死之战,太多的感情只会成为拖累。
他总以为少年人的情愫来得快,去得也会一样地快,即便今日如何痛彻心扉,明日转过头又会恋上另外一个。
裴翊并没有什么特别,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裴翊早晚有一天会忘记他,再觅良人。
可那一瓶被小心翼翼珍藏的伤药却打了他的脸。
药本是拿来治伤的,到底要怎样的珍视,才能用上七年仍有余量?
但既然那样珍视,为何今日又要拿出来用?陆卓忍不住摸了摸已经被包扎好的右手掌心。
替他包扎的大夫在一旁夸赞道:“校尉这药可真是不错,老夫从医二十余年,没见过这么好的金疮药,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
陆卓下意识望向裴翊,众人随着他的视线一齐望去。
视线中心的裴将军回望陆卓,坦然说道:“是故人所赠。”
原来即便曾经视如珍宝,痛彻心扉,而今也不过只是故人一个。
陆卓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含笑道:“将军的故人真是多啊。”
有那晋王一个,原来他陆卓也算一个,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酸了我不说。
第12章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已经不任京兆尹的王放仍然会时不时想起那一日,想起那位把京城一众纨绔子弟绑起来扔到他面前的裴翊将军。
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将军确实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但王放总是会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遇见裴翊究竟是他的劫还是他的孽?
——总而言之不是件好事就是啦。
当王放被衙役慌张失措地从后堂叫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职业生涯中最大的一次挑战。
他慢悠悠地整理着官服,对于衙役的失态颇为不满。
“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们这样慌张?”
王放边训斥衙役边淡定地走出后堂,抬眼往公堂看了一眼,登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大人!”
“大人!”
衙役和师爷急忙上前扶住他,王放失力地扒住师爷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我是不是眼花了,被绑着的那个是穆小侯爷吗?他旁边那个不会是忠勇伯世子李钰吧,他们旁、旁边那个不会不会……”
王放说不下去了,他觉得地府已经离自己不远了。
师爷苦着脸答道:“是,是,是,都是——您没看眼花没看错,堂上的都是京城各路显贵家里有名的宝贝疙瘩,现在都被绑到咱们衙门里来了。”
闻言,王放脚下一软差点又跌倒在地,幸好有师爷和衙役在旁边扶住,不然只怕要跌个头破血流。
不过他宁愿跌个头破血流,也不愿意留下来面对这烂摊子!
王放怒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王放猛地站起身来,只觉得定是有人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