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美人当配第一剑客(40)
殷寻闭上眼,手尚未来得及放下,原本走在前头的闻人晏突然转身,一手托住他的手背 ,另一手往他手心里放了只不断在抖动的物什。
声音如同朗月清风:“阿寻看,我抓了只异端火金姑。”
闻人晏的指节修长分明,但因常练武功,手上的细茧并不比殷寻的少,触之令人感觉粗糙。
这种粗糙缱绻着皮肉间的暖意,抚在殷寻的指掌间,点染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悸动。
殷寻的指尖在闻人晏的腕上点了点,示意他松开。重新睁开眼,就见闻人晏的手乖巧地像蚌壳一般启开了一道缝。
一只闪烁着橙光的虫子从他的掌心飞出,心中的阴郁也像被这橙光裹挟,迎风而逃。
只是尚未能逃出生天,那萤火虫就被残忍的闻人晏一把重新罩了回去。
“哼哼,让你插翅难逃。”
闻人晏硬生生扭笑成一副奸诈狡猾的恶徒模样。
让殷寻看着,忍不住地也跟着勾起了唇。
“火金姑常现春夏,秋萤……确实少见。”殷寻从闻人晏指缝间看那闪烁的萤光,轻声道。
“据说只有没有相依伴侣的火金姑,才会苦寻至秋。但也有人说是这楚水城内离人愁多,它们引火自明,以照故人,所以才会让这萤火常年蔓至深秋。”闻人晏接着说道。
说完,他居然被自己的话弄得一时良心微痛。手上动作一松,放走了这只可怜的孤身萤。
然后眼见那点橙火,没入一片黄、绿中,依然醒目。
“阿寻,你有心事。”闻人晏目光柔和,语调轻慢间透显出笃定。
殷寻把视线拉了回来,与闻人晏对视:“嗯。”
“是只能你自己去想通的事?”
殷寻又点了点头:“嗯。”
闻人晏眯眼笑了笑:“等阿寻想通了,会重新开心起来吗?”
“我……不清楚。”
闻人晏垂眸,沉思了片刻问道:
“不久后,就是寒衣节,城中会有驱邪的庆典。如若那时,阿寻重新开心起来了,陪我去楚水城城中庙会可好?”
“好。”
殷寻总觉得,他根本没办法拒绝闻人晏任何事。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想
楚水城的县志曾载说, 此处是阴阳两条龙脉的龙口/交汇处,吐纳出来的龙息会滋生怪异,说到了特定的时日,龙息就会吹开黄泉道, 让生者看见已然逝去的故人。
所以楚水城在传闻故事里, 也曾是大名鼎鼎的“鬼城”。
把均天盟的大本营设立在这种“鬼地方”,真不知道最早一辈盟主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就像闻人晏不知道阿寻的脑瓜子里在苦恼什么。
他只知道, 阿寻因那桩心事, 而变得接连几日心绪不宁。
闻人晏不满会有旁的不知什么事能调动阿寻的情绪,觉得凡是会让他心中神仙为难的, 都很是十恶不赦。
或许是因为事关净世剑宗,或许是因为突然造访的殷茵,也或许是因为……
揣度不出来, 也不敢妄加揣测, 怕自己再度意会错了什么, 白忙活一场还是小事,万一惹得阿寻更加不悦,那可就糟糕了。
无论如何, 他都只想让阿寻开心。
闻人晏在“鬼城”住了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鬼。
只知道, 因这传说, 楚水城内每逢各种鬼节, 都要比别的地方热闹许多,会有别的地方没有节目。
寒衣节便是其中之一。
都说“七月流火,九月送衣”, 生人该添衣, 祖先也需要。
十月朝, 是为逝去的先人递送“寒衣”的秋日祭祀[1]。
这本该是尽诉别离伤愁的祭祀日,但因为楚水城这个地方风俗怪异,所以每到这个时节,都会有驱邪避凶,告慰先人的庆典,整座楚水城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闻人晏身上均天盟的事务并不少,所以并不能日日跟在殷寻身边打转。
这一月来,除了他闲下来去找殷寻,殷寻几乎都是孤身在房中闭门不出,偶尔出来了,也是看着院中桂树沉思。
殷寻一直如此,看上去似乎并无异状。
直到昨夜,难得是殷寻主动找到他的院子来。
正值花期,满院橙黄桂色,恍若映在楼阁间的光斑,将人包绕进那沁人清香中。
闻人晏为盟中的事奔波了一日,正打算洗漱。衣袍松散,穿戴得很是不齐整,半露着锁骨,配合那因胭脂点染的微红眶缘,莫名让殷寻想起闻人晏在他耳廓说话时痒意,顿时耳热了几分,有些仓惶地偏开视线。
他发觉,人一旦心乱,连带着思绪,也会变得不那么坦荡。
一见着人,闻人晏脸上尽是露骨的惊喜色:“阿寻怎么找来了。”
察觉殷寻闪躲开视线,只当是为人持正守礼的殷少庄主,看不惯他这身凌乱,当即将衣领拉好,端正好自己的着装。
殷寻唇抿成一线,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就听闻人晏又道:“是想通了吗?”
殷寻低了低眸:“……貌似并未。”
他也是头一回意识到自己原是个迟钝、笨拙的人。
闻人晏顿口无言。
失落地心说,明日便是寒衣节了,该不会是特地来跟他说,不能与他同去庙会吧。这确实像是殷寻会做的事。
又想,他动用起自己舌灿莲花的本事,纠缠一番,还是有机会让殷寻受不住再度应允的。
再说了,哪怕他说不上有多笃信神佛,还是会希望,寒衣节上那些个驱邪的社火,也能帮带着驱散驱散阿寻心中的烦恼与苦闷。
但三寸之舌还未能有所发挥,闻人晏刚要开口,就听殷寻道:“可我想要去看看。”
捋不清心绪,却依旧能捕捉到些许,对他来说有些稀罕的“想要”。
就因为殷寻走的这么一遭,闻人晏在寒衣节当天,起了个早,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把自己打扮得能与百花逞妍斗色。
让抱着手,挨在门框边上的苏向蝶忍不住吐了句:“师兄你这是想诱惑谁?”
这话问得很废,闻人晏不想回答,哀怨道:“要是能诱惑到就好了。”
“不过都说美色能令人赏心悦目,要是能让阿寻看着开心点,那也不错。”
说着,闻人晏捧着脸看铜镜里映出的模样,臭美得不行。能不能悦到殷寻难说,反正能悦到他自己是一定的。
“所以你到底怎么……看出来他不太高兴的?”
她已经被闻人晏念叨到耳朵起茧了,虽然她本人完全没看出来,但这些天已然深刻了解“殷寻不开心”这件事。
“阿寻他最近都不怎么爱笑了。”闻人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话答得像他平日很爱笑一般。”
“是很爱笑呀。”闻人晏无比纯良地眨眨眼。
苏向蝶像见了鬼一样看向她这倒霉师兄,平生第一次,对一件事如此疑惑不解。
她想了想,以往的种种经验,让她决定还是不要在这种事上与师兄纠结,话头一转,拐向了她走这一趟要说的正事:“手下的人来报,已经去查证过了,孔开济口中所说,皆是实情。”